每個人的心底都住著一個黑色的惡魔，亦如每個人的心頭都住著一個發光的神佛。我們無法選擇生命的方式，卻可以選擇生活的態度。
季帆習慣性的笑著，臉上被滿溢這悲慼之色。江辰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用力勾住季帆的肩膀，額頭抵著季帆的腦袋。關於從前的種種，季帆從來沒有跟他說過，江辰相信，如果不是今天的情況到了這份上，可能他這輩子也不會說。
“那，後來呢？”
“雖然他打得兇，但是好在我也會跑！那次實在被他打急了，他又一直嘴裡罵著不乾不淨的話，說什麼怎麼不去死？別人家的兒子為什麼要他來養之類的。我心裡實在受不住，天上又下著大雨，我就這麼衝進雨裡面，一直跑一直跑，就這麼，把自己跑成了孤兒！”
對著緊緊摟緊自己的江辰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季帆的眼中似帶著灼熱的溫度，努力平復著開始紊亂起來的心跳，用力的、緊緊的，抓住江辰放在肩膀上的大手。
“我一直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然後，就這麼一直四處流浪，到處野著。打過架、騙過人，也偷過東西。你們沒有在路邊找過吃的，沒有翻過垃圾桶，沒有在垃圾堆裡睡過覺，你們不知道，生活在那種環境裡的人，根本不能有所謂的善心。要想活著，你就得去搶，去偷，去拼命。那些年，我被人販子盯上過，也被路邊的小混混打過，被揍、被罵、被唾棄那都是家常便飯！”
“再後來，就被送去了孤兒院，還上了學！十幾歲的年紀，經歷了一些黑暗的過去，又學了一點書上的知識，又恰逢最是反叛的年紀。覺得整個世界都遺棄了自己，別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疼愛，我卻只能做個孤兒，有還不如沒有。別人家的孩子，整天被家裡人寵著、慣著、護著，而我，卻連一個記得我生日的人都沒有！想著想著，突然就覺得活著少了那麼點意思。自己一個人屁顛屁顛就摸進了醫院的天台，還差點真的掉下去摔死！呵呵~~呃~”
腰間傳來的力道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來的強勁。季帆只覺得呼吸一窒，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熟悉的溫度根本不用低頭看都知道是誰。而剛才一直守護在身旁的江辰，此時已經被離默直接扔去了離凡那裡！
“季帆，對不起，對不起，我沒能早點找到你！對不起，這一世，竟讓你生受了這麼多的心酸苦楚。對不起，我來晚了！”
苦笑著揉了揉離默柔軟的頭頂，為了自己的老腰著想，季帆無奈的提醒離默小點力氣。
“那，那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張曉吸了吸鼻頭，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珠，不忘繼續追問。
“後來……”對著江辰目光閃閃的會心一笑，季帆認命的任由離默抱著腰，繼續道：
“後來，我就遇上了這輩子唯一的……‘兄弟’。”
低頭看了眼離默，又瞥了眼江辰身旁的離凡，還有那個眼中似乎永遠只有離凡一人的江辰，季帆苦澀一笑，眼中似有閃亮亮的潮溼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根本捕捉不到。
“兄弟！他是，唯一一個在乎我生死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給了我希望的人。為了救我，他差點跟著我一起掉下去，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沒想過放開我的手。我永遠忘不掉那雙血肉模糊的胳膊，還有他掛著血絲的嘴角。”
看著江辰逐漸嚴肅起來的臉，季帆突然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笑得眼淚跟著洶湧而下。隔著迷濛的水霧，季帆卻笑得那般暢快開花。
‘終於，終於還是說出來了。至少，至少你還記得當年的那個我！’。眨去眼中的淚滴，季帆定定的看著江辰，臉上是最最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