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她都偷偷的站在散朝必過的迴廊裡偷偷瞧著,唯獨他的身影最修長,淡然如竹,只恨距離太遠,看不清他那驚世的容貌,他,他,怎麼朝著這個方向過來了,她低頭看自己今日隨意挑的衣裳,懊惱的咬唇,該換那件新裁的曳地裙啊,近了,近了,她雙腳並攏,假裝在瞧風景,他是來與她說話的嗎?
她幼時被家裡人忽視,參加平原侯府的宴會時迷了路,和新認識的小哥哥玩了許久,他學識特別淵博,而且還懂樂理,她羨慕極了,回府後一改懈怠,努力讀書,長大後,再次見他是在鄭國公府,原來,他是替他上戰場的大哥去送年禮的,所以,她迎合著孤僻病弱的鄭國公府的大姑娘,她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閨蜜,她無數次的想說,我們以後還能做妯娌呢,可惜,事與願違。
這種心底的愛慕已經毒發遍了全身,他走動的身影突然停駐,急切的沖著對面說的什麼,盤龍柱的一側露出抹墨綠紗裙,顯然是位女孩,他怎麼私會宮中女子呢,這可要治罪的,她朝前近幾步,聽得他恨鐵不成鋼的一再勸說,“郡主,速速出宮吧,不安全…”
女子的聲音顯然不配合,“你別想那麼多,過幾日我就出去,我走了,”
“你別,你聽我的…”
她看著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朱紅的宮牆深處,男子洩氣的轉身,看到她明顯一愣,卻不能裝作沒瞧見,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行禮問安,“下官見過皇後娘娘。”
她嗯了聲,與他錯過,走上截然相反的兩段路。
龍鳳呈祥的銅鏡中,映出女子蒼白的面容,手指用力的掐了下大腿根,疼,真疼,原來不是夢啊。
“娘娘,您別難過,聖上還是心中有您的,剛才還特地吩咐奴婢們備好浴湯,無事不準打擾您呢。”
宮女上前勸說,終究要過日子,想開了,才能活下去。
要說這位皇後真倒黴,頭次竟然在太妃的後殿中,等著大婚時,喜帕可怎麼算?
“娘娘,奴婢把喜帕收起來了,等到大婚時用。”
她想獻把殷勤,卻沒想到主子聽後,臉色變的更白,轉頭看她的眼光簡直堪比虎豹,“扔了,讓你扔了,你聾了。”
毫無形象的嘶喊出聲,太妃不過就當她是個玩意兒,送出去換點值錢的東西,她要冷靜,她要鎮定,她要若無其事的出去宣揚,她受了雨露,她高興,她得炫耀,她得在那個老太婆那兒裝羞澀,她得在那個劊子手那兒裝柔弱,她得學會,裝成個人。
平複下來的龔瑞欣親自半扶起剛才那個說話的宮女,語氣變的溫柔如水,“我剛才有點失控了,你別介意,這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特別配你的臉色,來,我給你別上,真漂亮。”
那宮女打眼就瞧出來是內造的好東西,興奮之色控制不住,連聲謝謝娘娘賞賜。
“好了,你出去管管她們這幫丫頭們,我看都頑的歡,嗯,讓雪梨進來,她會調我要的香粉。”
這個宮女是太妃派來監視的,現在她力量不足,且由著她作孽吧。
不大會兒,碧衣宮女低眉順眼的進來叩首問安,“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找平原侯,就說,我與他講個條件。”
說到平原侯,他這些日子過的平淡如水,朝堂的事態發展他只當聽個樂子,一切都放下,背上不背負重物的感覺真輕松,宮中有探子每日回稟林皎和宋謇齊的情況,並無不妥後,他專心的削木頭做雕花。
夜裡,他依舊睡的不穩當,好不容易在子時末神經鬆散的睡熟,卻處於一個夢魘中,脫離不出。
夢中,他一直跟隨著個襁褓中的嬰兒,小小一隻,慢慢成長為了個秀美的少女。
她被父親慣的是非不分,明明是小姐妹們順走的墜角子,偏任性的誣賴個呆書生,姻緣漸起。
他親眼看著她如何愛慕虛榮,如何撩撥那男人,看著她長大了,要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