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月,日頭高照,屋中的女人呆滯怔忪,完全沒了靈氣,她想出去,被婆子拉扯著扔回來,她想打聽紫衣為何沒回來,沒人告訴她,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感覺很漫長,如同已經過去了一輩子。
屋子裡靜悄悄的,連只蝴蝶都不願停留與她作伴,突然就覺得自己做什麼別人也看不到,又何必這麼累呢,不如不動,她完全迷失在空白的歲月裡。
東大街上,正擺著集市,熱鬧非凡,而入口處有幾個人坐在茶寮裡閑聊,說起丹陽郡主,“呦呵,你們不信吧,丹陽郡主曾當著好多人的面說半月雪停,果真就過歲那天停了,再沒下過,你說神奇不神奇?”
另一人恰巧就是張家村的,“我是親眼所見,這位郡主根本就是天人下凡,那氣度,簡直如同觀音呢,”
“可我聽說,最近又有人告禦狀,說她強行擄走人家女眷,侵吞財産,可鬧的兇。”
“那都是瞎說,丹陽郡主是救人去了,至於侵吞財産,就不知了。”
隔桌的幾人亦是討論這個,為何,因為牽扯了讀書人,這位狀告丹陽郡主的就是翰林院的那位文官,他同時是一言堂的常客,又是寒山學院的優秀學子,這次寫了萬民書,告丹陽郡主仗勢欺人,私入民宅,後又侵吞家中財産數計,有人證物證。
議論紛紛的兩位主人公此刻亦是嚴肅認真,林皎捧著肚子倚在軟榻上,後方窗戶開著縫隙,不敢直吹著她,前方有一女子,屈身福禮,滿臉的堅定之色,這人便是肖娘子。
那日,肖娘子還在神遊時,有禁衛軍穿堂直入,請了她去郡主府,林皎還記得她當時憔悴的樣子,要不是外出聽著幾個女子閑聊,還不知道當初請來教習她的女娘子會變成這般。
“郡主,若您不嫌棄,我以後就侍奉在您身旁。”肖娘子如今傲骨曲折,心境虛空,早就沒了自視甚高,她是真心實意的想服侍林皎。
“娘子不必,您以前對我有育德之恩,遇難豈有不幫之理,如今情形,不如,我有個法子,丹青觀中有許多姐妹,若是您不嫌棄,可否好生教導她們?”
她的那幫師妹們只會坤道早課,做些藥丸,讀書寫字淺淡,觀裡真的缺個老師,而肖娘子正合適。
肖娘子如今看淡一切,有些道士的飄渺之感,“郡主放心,我定然傾盡全力。”
事態加劇,而隨著肖娘子入道,成為道姑後,天下讀書人更為唾罵,慢慢傳言開始偏向文官,肖娘子氣憤至極,如此無恥混賬之行,還敢汙衊她,欺人太甚。
林皎肚子大的不像話,宋巔不放心,不讓她再動,他親自處理,帶著肖娘子去大理寺,同樣,狀告翰林院七品文官寵妾滅妻,圈禁妻子數月,暗奪其嫁妝,殺害無辜丫鬟,種種罪行,罪惡滔天。
肖娘子一介女流,不顧名聲站於大堂之上,奪得很多好感,尤其聽聞後,在收集證據時,果然,那個妾室竟然是個江淮樓子裡有名的妓姐兒,而且秘藥繁多,如今那個文官已經臨近強弩之末,外表強健,內裡早已被掏空,而且,陷害主母落胎,單這一條,便贏得眾審判官員的同情,而且,此人竟然在地下黑市中販賣倒賣科考試卷答案,這事引起轟動,很快,決事令下發,七品文官罪行罄竹難書,即刻抄家,其全家發往極寒之地勞役,其子嗣後族剝奪科舉考試權利,永生不得回京。
丹青觀中,有一棵大榕樹,太陽初升,眾姐妹已經聚集,等候肖娘子來教習,她們都聽說過這位,可厲害著呢,不敢丟林皎的臉,都早早收拾妥當。
很快,肖娘子面帶溫婉的笑,從拐角走來,雙手捧著個首飾匣子和一摞書本,眾人瞧了,嘻嘻哈哈的笑著圍過去,匣子裡好多珍珠項鏈和各式樣的玉簪,她們雖不懂,但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好東西,她們中好歹出了個郡主,自然也得了許多好看的東西,只不過嫌戴起來麻煩,尤其李婧,全身上下只腰間纏著軟鞭,別的一律沒有,像柳沅她們小的,耳朵紮個孔,掛個米粒的耳墜子,挑揀的玩樂一會兒,彼此熟悉後,肖娘子轉身站於前頭,標準行禮後,脆著聲音說,“大家以後叫我肖娘子便可,我也是略懂學識,今日便稱大,當起這個教導之責,女子立於世不易,你我同行,惟願舒心暢快而已。”
眾人長短不一的應是,初入京城,都被繁華驚的不輕,如今不為飽腹,可以有更大的舞臺,她們可以施展,溫暖的陽光鋪撒開來,這時的丹青觀,便是後來女子書院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