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輿被人抬著,慢悠悠的緩行,閉目養息的男人聽著底頭雜音,抬眼側耳,聞言,笑罵道,“個老奴才,莫不是得了甚個好東西,拿與朕瞧瞧。”
“聖上英明,什麼都逃不過您眼,宋知州果真是個墨客,這東西,奴才是愛的很。”
一等大太監,瞬息間說話做事,指不定都過了多少遍腦子,這話什麼意思,聽起來是贊賞,實際上暗貶居多。
手心裡託著祖母綠的精緻鼻煙壺,埋頭恭敬讓主子過過眼。
聖上今個兒興致高,僅僅因著早起收到襄州暗報,自鄭國公回去的這一段時間內,一次都沒招過姬妾夜間暖床,公務異常繁忙。
隨意瞥了眼,“喚她上來吧。”
宋宜楚深深吸口氣,扶著大成林的手上了鑾輿。
寬敞明黃的轎廂內,女子福身行禮後,穿著單薄的玉色宮裝,俏生生的站著,微笑的恰到好處,娓言道,“嬪妾見過聖上。”
上首端坐的男子一身明黃,胸前騰飛的一條金龍栩栩如生,暇間轉動大拇指的玉扳指,眼皮聳下,問她,“趕著,來賀歲?”
宋宜楚畏懼感加深,眼前的男人,是天下最為尊貴之人,也是最為隨心所欲之人,她的心中沒有他,自然對著俊逸的外貌視而不見,眼神定在頸間第一個釦子上,穩聲回說,“如今四海昇平,國泰民安,嬪妾沒什麼可賀的,唯願,聖上來年能心想事成,珠聯璧合。”
她不是傻子,聖上如此不顧不忌,宣和門那次封鎖城門,是何寓意,再明白不過,她仔細推敲過,聖上只有對著鄭國公時才會鬆懈神經,充滿朝氣,與著別人,都是一尊玉佛的高高在上模樣,只為那個英武男人走下神壇。
“呵,有意思,不怕死?”
明黃帝王斜睨矗立女子,如視螻蟻,輕賤負謾,只輕飄飄一眼,宋宜楚情不自禁軀體發抖,噗通跪下,埋首叩地。
“宜嬪,朕最不喜,別人胡亂猜測。”如轟隆隆的古鐘響在耳畔,玉色的美人微微顫抖,諾諾連聲應是。
許久。
“念在平原侯的份上,你起來吧,所為何事,直說罷。”宋氏一族暫且安分守己,不必給個沒臉。
“嬪妾與丹陽郡主是閨中密友,聽聞孕期不穩,想去探望數日,還請聖上恩準。”一口氣說完,再次叩首。
“去吧。”聖上揮手讓鑾輿繼續前行,大成林唱諾一聲起駕,虛扶宋宜楚安穩站到地上,“宜嬪娘娘,好走。”
“公公客氣。”宋宜楚等著鑾輿走遠才站直身子,伸平胳膊,示意貼身宮女披上鬥篷,眼中的懼意消褪幹淨,定聲吩咐,“叫我哥的人都準備好。”
大師,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