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幾天,宋巔忙於公務,剛派兵攻下漳州,雜事繁冗,白日裡二人基本見不著面,只有晚間用膳時,才能打個照面,隨軍的廚子喜好重鹽重葷,今日鹵的鴨爪鵝掌,又片了一盤子的羊腿炙肉,沾著老醬,特另格的給林皎醃的四甜蜜餞,現蒸的棗泥糕。
香氣撲鼻,宋巔大快朵頤,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林皎瞧。
那眼光像是山中的孤狼,泛著綠幽幽的賊光。
林皎心中默唸道德經,萬物之始,大道至簡,衍化至繁。
再睜眼時,一片清明,萬物萬事剛剛開始的時候,大道是很簡單的,到了後來,演變成了很複雜的局面。
二人交纏至今,已然複雜難語,她想找一個突破口,就是她的身份,若是回京,總該突出這牢籠,無論它多麼美好溫暖,她停駐的並不安心穩當。
宋巔看著八仙桌前坐著的女人,上身金邊琵琶襟外襖,下身粉霞錦綬藕絲緞裙,仍舊戴的女冠,耳垂上掛著個翡翠的玉墜子,隨著走動,晃晃悠悠的撓人心腸。
“侯爺可是要去外頭涼快涼快?”林皎笑的迷人。
男人最是受不得美人恩德,宋巔頭腦懵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這是怕被他吃了?
真不是以往那個換衣沐浴等待他的嬌女了,可這樣的她,他更喜歡,更提精神。
“你說了就算?”
“你說,算還是不算呢?”
二人打著機鋒,宋巔又說,“這位娘子,婉約美麗,吾誠心悅之,可願共榻否?”
林皎沒料到他這般不要臉,心塞耳熱,後退了幾步,又覺的心虛難堪,無視他,說,“侯爺已有未婚嬌妻,府中美妾不乏,為何非要與貧道鬥氣?”
她是真的不解,之前沒看出他對自己有多大的情誼,時隔三年,卻說不通了呢。
“你本就是我府中的人,用得著多說什麼?”
他就是這般霸道與無良,不管不問的,就是認準了,林皎與他說話心都累,罷了,再堅持幾日。
夜間,二人睡在一張床上,中間卻能隔著好遠,宋巔下不來臉面,他的架勢已經放到最低,還要如何,就像以前那樣不好嗎,非得折騰的沒了興致,翻身看了眼沉睡的林皎,伸手摟在懷裡,你是我的藥,怎麼可能放過你呢?
五日一晃而過,自從那日之後,二人再沒對過話,林皎不願說,宋巔是沒空說,京城一日一個八百裡加急,讓他速速帶上丹陽郡主回京,他祖母與張氏都被拘禁家中,若是十天後仍未動身,就下牢獄,同時宮中貴妃惹怒聖上連降三級,宋氏一族來文懇切,字字嘔血。
宋巖也在帳外等候多時,抄手而立,風雪中錚錚,他一介書生,不懂官場,他想,若是當大哥的不願,他可以代替。
宋巔對著同父的兄弟很有感情,小時張氏因著祖母不敢明面上剋扣,可背地裡,卻讓家裡小廝怠慢著他,他人小力氣小,厲害的時候還會捱上幾頓餓,比他還小的宋巖就會拿些糕點和玩具偷偷跑進來,和他玩耍,說些不著調的瞎話,他卻記得清楚。
讓人進來後,指著圓椅讓他落座,德通續了茶水,宋巖首先開口,“大哥若是有為難之處,我可以代你送丹陽郡主回京。”
宋巔猜到,他該是心疼自己母親,祖母年紀也大了,經不起折騰。他不喜別人威脅,尤其是那兩位,回京之後,重新洗牌,一切都不會再簡單。
遠安王因情勢所逼,送薛爾曼與薛城進京,同時,碩親王封地遭受天災瘟疫,聖上命其進京,鄭國公想幹什麼不言而喻,這一仗,聖上妥妥的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