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直奔主題:“你知道現在地面上有什麼?”
黑瞎子收起笑意,“我這種埋頭幹活的人,怎麼敢知道?倒是你,讓那個孩子獨自到地面上去,吳邪,你……”他說到一半閉上嘴,什麼評價都咽回肚子裡,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由無聲地苦笑一下,道:“我沒有其他辦法。”
此時此刻,最複雜的是地面上的人心。沙漠的外沿就是一條警戒線,張家的隊伍從這條線離開,霍家又穿了進來,“他們”也該開始進入這個戰場了。黎簇作為唯一一個從地下出來的人,將把這裡的資訊帶給外界。
不出意外的話,汪家在沙海中的重點目標就是那個小鬼。黎簇在地下的所見所聞,會成為他們的一手資料。而黎簇的見聞在外界看來,意味著出現了一個假吳邪,地下被一股不知由頭的勢力搶先闖入了。通俗點說,我假裝成了假裝的自己。
更不用說我放在黎簇包裡的那把匕首,本來就出自汪家。那種特殊型號背後代表的意義,足夠他們忙一陣子。他們那種家族,最擔心的應該就是源於內部的猜忌和分裂。
那小子以後一定會再次來到地下的,不過那個時候,估計會被人用槍頂著腦袋下來吧。我早就把武林秘籍的訊息放了出去,沒人會放過那小子身上的能力。黑瞎子剛剛八成是想說我變成了哪一種人,其實我都明白。
我只是孤注一擲,而且必須把這個僅有的辦法執行到底。
我這邊心中正翻江倒海般不是滋味,悶油瓶忽然按上我的肩。我回過神,捏了捏他的手腕讓他放心。一個人的承擔很難扛下,有這家夥在的話,我處理資訊和情緒都能輕松很多。
黑瞎子沒看見我倆的小動作,或者是當作沒看見,自顧自道:“你這一手和吳老狗有點相似,那種悄無聲息不見血的路子。”
我沒有答話,興許爺爺和我的出發點性質是一樣的。只要摸清了人心底的念頭、看見每種人的慾望和動機,對這個世界的思考方式,自然會轉換成另一種。
面前的路似乎走到了盡頭,手電的光線發生變化,黑瞎子疑惑地嘖了一聲,“堵住了?”
我們走近,這裡竟堆著很多大卡車,像是倒垃圾一樣被倒在這裡,聚成一座小山,雜亂無章地一輛壓著一輛。“這是廢舊車輛的回收站?”我問。
黑瞎子搖搖頭,“這裡沒有那種地方。”
這些卡車通體生鏽,樣式也很老,顯得不堪一擊。悶油瓶走上前,跳上一輛九十度側翻的車,踩著車門,蹲下去就要開,忽然出聲道:“打不開,鎖被破壞了。”
我看向黑瞎子,“你不是對這裡很瞭解嗎?”
“我當年給霍家做事,也不可能跑遍所有角落。”他理所當然道:“我只負責去某個特定的區域。我第一次到這地方的時候,整個基地就已經廢棄了。”
“原來你是考古的。”我不鹹不淡道。
悶油瓶拉著我上去,手電透過車窗打到裡面。在駕駛室內部,車門和車窗處有一道道密集的劃痕,有淺有深。我琢磨了一下,道:“指甲劃出來的。”
不禁背後冒冷汗,這就意味著,車門從外面破壞,裡面的人逃不出去,所以試圖用手扒開門窗。問題是,裡面的人在哪裡?光線轉了一圈,座椅下面的角落裡似乎照出了什麼人的下半身,只看見衣物和鞋子的輪廓。
這應該死透了吧,我心說。不過這副身體的大小,好像並不是一個正常成年人。黑瞎子沒有爬上來,直接往車頭的擋風玻璃裡打光線,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孩子?”
“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問。
黑瞎子幹脆道:“不知道,但是,這好像是這地方的一個特徵,你能遇見的軀體往往不是成年人。”他抬起頭,諱莫如深道:“我也有過猜想。吳邪,如果你出生得早,可能同樣是這種下場。”
我冷冷看了黑瞎子一眼,決定實踐出真知。我對著車窗重重踹上幾腳,門框都變了形,玻璃碎成塊掉下去,破出一個窟窿。正想小心地跳進去,悶油瓶拉住了我,道:“別大意。”
他向下面的小滿哥招了下手,我兒子特別聽話地跳上來,站在窗窟窿旁往下探了探爪子,就縱身一躍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