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和悶油瓶走了出去。八成在我倆離開他家後,他還趴在貓眼前看了一會兒。我回想自己的青春期,遠沒有他如此特色鮮明,難道現在祖國的花朵都是這樣的?
我忍不住道:“那小子,比我青春期的時候好玩多了。”
悶油瓶不語,我想起這是個沒有童年的家夥,應該不能理解這種話題。不由拍上他的肩,道:“你就沒有青春期吧,可憐,還是得我來疼你。”
悶油瓶轉頭眯眼看我,順勢湊過來落下一個深吻,唇齒間模模糊糊說了兩個字:“你來?”
這一片倒沒什麼路人,但是前方不遠便是馬路。我聽見他那微微上揚的尾音,頓覺危險,把手收了回來,咳了兩聲,回歸正題,“不出所料的話,霍家已經在廣西辦完事了。”
悶油瓶點點頭,開口問我胖子的訊息。
黎簇的老爸消失得如此蹊蹺,說明他去的地方用不上銀行卡,也用不上身份證。他兒子不明白,但我們深諳其理,如果帶上了證件,做某些事的時候反而會縮手縮腳。再加上黃巖透露霍害們早已發現了沙漠的地點,估計霍家是要召回當年的相關人員,深入巴丹吉林的腹地。
霍家要讓他老爸參與進來,其中的手段肯定不會溫柔。我想起在費洛蒙中看到的景象,無論是誰去那個地方,一路上想必兇多吉少。那小子也是缺心眼,還被蒙在鼓裡,或許,他老爸從頭到尾壓根不想讓他知道。
也就是說,且不論霍害們在廣西有了什麼發現,霍家已經開始招兵買馬,重心向內蒙古的沙漠偏移。我倆第一反應都是,胖子那邊怎麼還沒動靜?人都轉移向下一戰場了,我方的 通訊頻道裡居然一片寂靜,那位通訊員果真吃魚吃得食物中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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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主動打電話過去關心一下胖子的生死情況,那邊傳來相當熱鬧的背景音,緊接著聽見胖子道:“你這通電話,打得早不如打得巧。”
又響起了那種高鐵裡常見的提示音,我聽到“本次列車終點站”幾個字,就不禁罵了一句,道:“哪個站?”
“北京西站,”胖子不緊不慢道:“速來迎駕。”
合著他老人家早已北上,我和悶油瓶忙去接駕。站在出站口,旅客來自五湖四海,我們被各種各樣的口音包圍。出站的人潮中,我一眼認出了胖子,沖他高高地招手。他背上那個大包鼓鼓囊囊,也不知裝了什麼寶貝還能過安檢。
有個散發長城一日遊小廣告的,胖子把那人一手別開,道:“您歇歇吧別擋路嘞。”
那些人聽了他的京腔,明白這是個本地人,識趣地讓路。沒有了黑摩和大巴拉客的幹擾,胖子一下躥到我倆面前,道:“老懷甚慰啊,還以為你認不出胖爺來了。”
我就答他,一碗酒釀丸子裡單單有個湯圓,瞎子也能一眼找出來。胖子白我一眼,說他至少已經瘦成了沒有餡的湯圓。
我還在心想,沒了餡如何能成為湯圓?胖子轉而問我:“你這胳膊出了什麼毛病?”
紗布還裹在刀口上,我抬抬手臂,道:“不礙事,小傷。”
胖子顯然不信,看我不想說也就沒有追問,又繞著悶油瓶轉了兩圈,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幾年不見絲毫沒有生疏的神情,道:“小吳把你養得不錯啊,挺滋潤的。”
還不知道究竟是誰滋潤了誰,我默默想道。悶油瓶只是靜靜地站著,被胖子的重量壓著也不還手。我看著他們,一時間分不出多少年來究竟是什麼變了,什麼沒變。
胖子的揹包以及他自身的體積都超了標,那麼一個招呼的大動作,四周的人不免被撞到,紛紛向我們投來不滿的眼神。我忙拉下胖子,三個人很快離開了這個人擠人的地方。
一路上胖子吹著牛皮,搞得好像整個巴乃的馬路都歸他收保護費似的,連開出租的司機都不由得在後視鏡裡打量我們。我一邊揣摩那位的哥的神情,一邊聽著胖子說隔壁村哪家的小妹妹,甚至擔心計程車會不會把我們送到局子去。
胖子彷彿巡查工作,看到了我們住的地方,得知秀秀包租婆的身份後,屋裡屋外轉悠幾圈,一面嘖嘖稱嘆:“要是老子有這麼多房産,那寨子翻修個十遍也不成問題啊。”
我就道:“小哥那祖上的不動産不是都託付給你了?怎麼說你也是巴乃首富。”
胖子呸了一聲,“提起這事我就窩火,首富個屁,小毛賊都快把屋子掏空了。”
他這才開啟那個鼓得不像樣的揹包,掏出了一堆防振緩沖的海綿,然後搬出一塊缺角的方板,鄭重其事地放在地上,抬頭對悶油瓶道:“小哥,這東西你可有什麼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