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停了幾秒,緊接著大罵一聲:“我操,你的意思是說……她什麼意思?”
“先確認一下,”我道:“她是不是在隊伍裡?”
“胖爺哪有那個閑心看女人,老子剛把他們嚇唬走。”胖子道:“他們現在被老子嚇得村門口都不敢進,八成在村子外面安營紮寨了。別說,好像隊裡真有個女的,年紀不小……沒仔細看臉,要不我去瞅瞅?”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多了一隊兵,無疑是個好訊息。但三叔舊部沒道理會知道廣西需要支援,他們的訊息不可能這麼靈通。而且動機也值得懷疑,除了啞姐,其餘的人根本不可能來幫忙。我對胖子道:“我也搞不明白,你暫時先周旋周旋,探探底。”
“老子一大早急著找你,就是怕耽誤了什麼。”胖子道:“這組織給我的任務也忒重了。”
我安慰他幾句,這才掛了電話。小花面有不滿,道:“之前我聽那胖子的意思,傳個話都不能委派手下人。我來親自傳訊息,合著是給你們免費當通話員的?”
胖子不知是如何忽悠小花的,真是殺雞焉用牛刀,大概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又不能在小花面前拆穿胖子,就道:“半途出了點意外,確實很緊急。”
最壞最壞的打算,如果隊伍是偽裝的,那就不止是“緊急”,而是有的玩了。
小花勉強接受了這個回答,敲敲車門,“開一下鎖。剛才在屋頂上的人,不是你吧。”
我看了眼悶油瓶,“是他。”
開了鎖後,小花拉開車門,坐進去道:“我說你身手怎麼那麼好了。”小花轉頭看著悶油瓶,“不過,你學過手語?居然看懂了我的暗號,來這輛車旁邊和我見面。”
悶油瓶淡淡地看了小花一眼,然後坐進副駕駛,道:“這是你的車。”
我怎會不懂悶油瓶的弦外之音?我暗暗一笑,鑽進駕駛座。一邊給悶油瓶系安全帶,一邊對小花道:“我怕把你東西壓壞,都不敢用力坐下來。”
小花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我倆,“定位器沒裝在座椅裡,我叫人裝在底盤上了,你們放心大膽地坐下吧。”
小花搭了段順風車,說要去取他自己的車。在山腳下一處停車場門口,小花轉身隔著窗玻璃叫我過去,我一愣,不由得看了眼悶油瓶。他老人家好像毫不在乎,可能是習慣了被人顧忌著。
我讓悶油瓶留在車上,和小花一起下了車。這裡類似一個小型的郊外服務區,有一家商店緊挨在加油站旁邊,除此之外便是無盡的青山和農田。小花把他的那輛車開了出來加汽油,我站在一旁,隨口問他:“要幫你付加油費嗎?”
小花掏出一張卡準備付錢,語氣平平對我道:“這裡要變天了。”
“已經有徵兆了。”我指指天邊,山頭上太陽初升,紅光萬丈,“古人說,朝霞不出門,終歸要下雨的。”
小花不再兜圈子,道:“偏偏這個時候,你家的情況混亂得不行。收拾一下,以後還有人要跟你借傘呢。”
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遺憾,“沒空收拾了。”
說完我打算離開,就聽見小花道:“我在想,廣西的隊伍會不會和你二叔有關,你和家裡不會真的斷絕往來吧?”
我轉過去,他意味深長道:“自己心裡有數嗎?”
“有。”我簡短地回答道。小花盯著我的臉,沒有說話,我心裡發毛,道:“還有什麼事?”
“一個私下裡的問題。”小花的目光看得我有些沉重,“你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變得很淡?”
我問他此話何解,小花想了很久,說:“驚訝、焦急、憂慮,你所有的情緒,和以前比起來好像都被削弱了。也不是壞事,算了。”
小花離開後,我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著最後那句話。其實我懂他的意思,這可能是一個副作用。一個讀取意識的人,自己很少會在臉上展現濃厚的感情色彩,而更傾向於客觀地觀察別人的內心活動。我心說自己的情感很正常,只不過放在了心裡,面部表情沒那麼精彩了而已。難不成要我每次開口前先照照鏡子嗎?
悶油瓶依舊坐在副駕駛座上,我揣著那點心思,上車後發動引擎,開到了公路上。北方的天氣很幹燥,我才來了幾天,就覺得面板緊繃,嘴唇也幹裂。
悶油瓶道:“這個地方,還要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