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
我扶著枝椏,從吊橋爬到樹上。站穩後,在褲兜裡掏出一串東西,綁在枝頭上當作留給悶油瓶的記號。相思子,多虧我還帶著這獨一無二的信物。
物質化的陰影依然縈繞心頭,“複制”的能力是真還是假?我深呼吸,心道肯定是假的。那種事情,只會在夢中出現。
我清空頭腦,踩著一根根的青銅樹枝,手腳並用,開始向上攀爬。
所謂螞蟻上樹,其實是個悲劇。螞蟻還沒能爬到樹頂,中途就會餓死累死,要麼被鳥啄走,要麼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沖刷下去。現在,我就好比是那隻螞蟻。
青銅樹的周圍掛著許多吊橋,沒有一座不是上了年紀的,應該是鑄造後留下的。這麼大個的青銅件,耗費的財力人力都難以想象。不僅體積巨大,細節部分的處理也精緻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一般的青銅器具上刻些文字,或雲紋獸紋,見不到複雜圖形。一是技術有限,二是等到人類創造出那些圖案的時候,青銅時代早已過去。但這棵樹紋路的樣式非常別扭,是直線和曲線的組合,看起來有些生硬,卻有種奇怪的藝術感。而且線條之間的縫隙細得驚人,甚至可以達到頭發絲那麼細,簡直要把眼睛看瞎掉。
我想不出這會是哪個年代的浩大工程,哪怕是現代的技術也很難做到。除非史上存在著比人類更高階的智慧生命體,不然任何一種假設都說不清楚。
這種無法仿造的風格獨一無二,我幾乎可以確定,腳底踩的這一棵,就是當年“幻境”裡看到的那棵。看來那段經歷並不是百分百虛假,“燭九陰”和青銅樹的內容竟然是摻雜進去的現實。難道這兩樣正是秦嶺的核心?
如果說那一年的實驗和蛇有密不可分的關聯,我還可以理解。那麼青銅樹又發揮著怎樣的作用?這棵樹出現得實在很突兀,就好像師徒四人的取經路上斬妖除魔,突然鑽出來個伏地魔,齊天大聖也不知如何下手。想去問問觀世音菩薩,可是菩薩忙著在和蛇妖鬥法。菩薩還拿走了金箍棒,不讓自己開殺戒。
繞著青銅樹的一圈洞壁上有幾個洞口,我就是從其中之一掉下來的。我也想過重爬進去,回到溶洞中,問題是迷路的風險很大,遇上蛇的風險更大。
一番權衡之後,我認為還是沿著青銅樹向上逃出生天最穩妥。至少這裡看上去沒有突如其來的危險,只需站穩和控制體力。
爬了大概五層樓的高度後,那些洞口也便處於我身體的水平下方。剛才只給悶油瓶留下一個標記,我想似乎並不足以說明我的行動方向。萬一他去洞裡找我,那可真遙遙無期了。我扯扯衣服,打算撕個布條下來。
無奈衣服質量太好,手是肉長的,撕不動。要是黑瞎子當時讓我練雙刀就好了,這樣給悶油瓶一把後,自己又能留一把。我心道,還能搞個情侶款,幹活不累。
我環顧四周,打算找根最細的青銅樹枝把衣服劃開。這棵樹的粗細分佈很均衡,從裡到外逐漸變細,因此我踮著腳往外走。腳下的樹枝越來越細。我擔心會踩斷,不敢走得快。
走到無法前進的時候,我停下,伸手去掰樹枝。沒想到它鑄造得那麼堅固,紋絲不動,掰得掌心火辣辣地發燙,也動不了它一絲一毫。於是我化掌為斧,看看能不能用沖擊力劈下一根。
手只是比之前更疼了,好在它出現了折斷的跡象。我稍稍調轉方向,抬高腳就要踹。這時餘光瞥到一旁,看見不遠處的樹枝上貌似掛著一團東西。
很像是一個人的上半身,我最初覺得驚悚,後來仔細一瞧,原來是一件衣服。它掛在外圍的樹枝上,不動分毫。我向下爬了幾米,來到那個地方,踩在粗樹枝上眯起眼睛看。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又不可能再往前走,細枝條承受不了我的體重。那是件爛衣服,發黴腐朽得很厲害,應該在這裡掛了一段相當久的時間。頭頂的幾縷陽光打在上面,呈現出經典的軍綠色。
憑顏色還不能斷定,不過肩膀上各有一枚肩章,肯定是軍裝無疑。我對軍裝沒有多深的研究,只能一眼看出那不是現在的服飾。因為那兩枚肩章是豎式的,中國歷史上,這種型號大約出現在清末民初。
當然,洋鬼子也有豎式肩章,再分為不同的國家和時代,種類更是浩如煙海。這件衣服要麼是外國軍隊的,要麼屬於中國的軍閥派系。無論哪一種可能,只要和軍部掛上鈎,都非同小可。
傳聞中,秦嶺藏著一個特殊的國家機關,專門單獨研究超自然現象,就連某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也參與到那個任務中去。難道是真的?現在親臨實地,這棵青銅樹是挺詭異的,可又會發生什麼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說到底,它畢竟是個死物,不能跳舞也不會唱小蘋果。
肩章上的圖案破損不堪,數量還不少,好像是個高官。帶兵打仗無論如何也不會打到這裡來,莫非涉及某個不能被載入史冊的秘密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