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廳等待退房的時候,我看了看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沒一個熟人,就問悶油瓶:“你要跟著他們走嗎?或者說,他們跟著你走?”
他和香港那支的關系很近,而我又得跟著他,也就是說我只能少數服從多數。好比悶油瓶以前是一匹孤狼的時候,我只需循著他的足跡就行,現在狼王融入了他的族群,我的身份便相當微妙。
“有人來接應。”他道:“在這裡等。”
剩下來可供我選擇的,只有跟上狼群這一個選項。無論他要走多遠,都和他保持同一步調。我問悶油瓶:“你跟我講的故事裡那群張家人,後來去了香港嗎?我就是好奇,你們家的分工到底是怎樣的?”
悶油瓶朝我靠近了些,道:“走一步,看一步。”
我不解地看過去,他接著道:“到時候,有些話別多說。”
我心說你當我是小毛孩嗎?又忽然感覺到悶油瓶無奈的情緒。有些事他想瞞著我,這一點是確定的,那種家族肯定有本非常難唸的經。本來我不想去過度追究那些隱私,但此時此地,我才知道,他在那些我不清楚的事情上有著非常深的無力感。而我對於這一切,同樣是無可奈何的。
日子還長,機會多得是,我心想,況且,那些並不是最重要的,悶油瓶應該也是這麼認為的。
說起來,我還沒認真思考過今後兩人的相處模式。看著他的側臉,我心頭一動,主動湊了過去。悶油瓶沒想到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去親他,一愣神,就讓我得逞偷了腥。不過本來就是我的,不算“偷”腥。
我還想再調笑他幾句,悶油瓶突然眼神一變,我扭頭就看到一個陌生人走過來。這個人走到我們面前,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道:“可以走了吧?”
我一下子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這個人,因為他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特質。中等個頭的年輕人,氣質平平,從衣著相貌到神態舉止,每個細節都毫無亮點,屬於丟進人海裡完全找不出來的普通人。非要說有什麼特點,那就是普通,除此之外,還是普通。
要麼是小老百姓,要麼是善於隱藏自己氣息的高手。
這人交待道:“車程大概六小時吧,進了山之後由我帶路。”
山?要去什麼山?以車程六個小時的距離為半徑畫圓,我在腦海中開始搜尋附近的山脈。可以說整個四川盆地都被山區包圍,範圍很廣,想不出頭緒。
悶油瓶道:“其他人呢?”
“去甘肅了,聽說銀川有個大麻煩。”這人道:“可是哪一邊都等不了,秦嶺那兒不能放下。”
“秦嶺?”我承認自己有點傻了眼,“去秦嶺幹什麼?”
他對待我的態度十分正常,答道:“沒什麼事啦,探探蛇礦,出來以後還得去甘肅。我一個人去過一次,當時沒敢下去,做了記號的。”
說得倒輕巧。悶油瓶說我在秦嶺的經歷有很大一部分是幻覺,那件事我還沒來得及求證,甚至情感上尚未完全接受。諸多疑點還沒解決,居然又要去那鬼地方。要不是因為悶油瓶,我是絕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動身的。
悶油瓶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彷彿傳遞“不要緊”三個字,幾乎心電感應一般,情緒直接被他控制下來。我靜了靜,轉而問那人道:“你叫什麼?”
那人咬字不清楚,自我介紹道:“我叫髒海藻。”
這名字可以說非常奇葩,不過勉強算的上是海字輩。我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試著喊道:“海藻兄?”
他應了一聲,很快發現不對,改正道:“遭,就是那個遭殃的遭。”
我懷疑地問:“你到底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