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腳終於接觸到實地,悶油瓶松開箍著我的手臂,道:“此地不宜久留。”
煙霧漸漸退散,我們朝外走去。在他原本站著的地方,堆出了一地的碎石。其實悶油瓶站得離樓房很近,我不由得暗自慶幸,如果建築朝另一個方向倒下,那麼我和他都將沒有活路。
工程隊的人發現了我們,遠遠嚷道:“怎麼跑進來的?要不要命了啊!”
我充耳不聞,對悶油瓶道:“錄影帶在賓館裡,你一看就明白了。”
他揹著包,像是剛剛趕到的樣子,臉和手臂被掉落的碎石刮出許多血痕,衣服也劃破了。我正想著要不要給悶油瓶買件衣服,就聽他淡淡道:“當年那件事我都知道。”
他肯說出這種話,就意味著願意給我一個明明白白的解釋。即使摻雜一些虛假成分,至少也會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我首先就問那個我最關心的問題,“錄影裡的人是我?真的是我?”
悶油瓶點點頭,繼續往前走。我死死地看著他的表情,妄圖從這張臉裡找出猶豫或者欺騙的痕跡。然而並不能如我的願,原本那一丁點的僥幸心理頓時灰飛煙滅。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追問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
我在他身邊急得不行,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倒停下來問我:“你現在住哪裡?”
我說住在附近的賓館,他便讓我盡快回去。我覺得有道理,自己剛撿回一條命,想想還心有餘悸,於是不由分說領著悶油瓶一起回房。
單人間,只有一張床,但這裡的條件比廣西那時候不知好了多少倍。我貼在牆邊望向窗外,一面觀察一面問他:“你是不是知道有人要下手?”
悶油瓶坐在床邊道:“情況比我想得更糟,你的處境很危險。”
這句話貌似耳熟極了,我看他一眼,“你們能不能別總是嚇我?”
他置若罔聞,接著道:“他們的動作很快,目的也很明顯。”
“不過你當時怎麼確定我在那棟樓裡?”我隨口問道。
他沒有解釋,而是放下包,道:“你跳下來的時候,看得到我嗎?”
那時灰塵很重,連半根毛都看不到,我搖搖頭。他繼而又淡然道:“我就在你正下方,你看不到,但能感覺得出來。同樣的道理,我確定你就在那一片區域。”
看來以後這種事是家常便飯。我拉上窗簾,不敢留一絲縫。“也就是說,那些人也知道我在哪裡。”
他道:“距離上存在些限制。如果在同一座城市裡,才基本能精確定位。”
我心說這根本和軍事雷達一樣,你定位我、我定位你,就看誰能遮蔽自己,先一步幹擾對方判斷。最好應該避免待在同一個地方,但我看那些人緊追不捨的勢頭,好像在秘密跟蹤我?
這樣一想就十分可怕了,我道:“你能感知他們的存在,所以他們也能知道我們的位置?”
他點點頭,“其實你也能。”
“這不是重點,小哥。”我皺眉道:“如果我和他們都還待在同一個地方,待在這個城市裡,我們的行蹤很容易被他們掌握。”
按照這個理論,無論我是逛街,還是一頭睡死在賓館,他們都能直接殺過來。悶油瓶卻並不擔心的樣子,道:“他們走了。”
“走了?”我緊捏著窗簾的手頓時鬆了下來。
“這座城市裡,已經感知不出他們的痕跡。”他向我走來,一邊道:“只有你單獨一人的時候,他們才敢現身。而且你看到的那些人,也未必是他們的核心成員。”
原來我遇到的只是跑外勤的嗎?那他們本部的首領豈不是要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不過話說回來,我身上又沒有唐僧肉,怎麼總有這些妖怪找上門?想開口問問悶油瓶,可是早之前的幾次對話就表明他了解得也不多,不然張家隊伍在廣西不會有那樣小心謹慎的表現。
不對。我忽然想到,我未必就沒有唐僧肉。黑瞎子當時說我是什麼?“比大熊貓還大熊貓”。
我問:“是不是因為我的體質變化……對他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