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的出現,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這人是個道上的厲害角色,我只在幾年前和他合作過一次,幾乎完全不瞭解他的為人。他揮了揮手中的短棒,我這才看清楚,那是一根長有三十公分的竹筒。又聽見他道:“有人託我帶個口信,現在是時候了。”
資訊太多了,忽然之間我看不懂形勢,腦子有點亂:“不,你怎麼知道我在南寧?”
他笑了,“我讓你那小夥計查了查你的信用卡單子,裡面有機票記錄。”
“那這個人又是怎麼回事?”我已經顧不上王盟了,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事情很多,咱們一件一件來,先去旅館再說。你帶錢和身份證沒?走,開個豪華間。”
我皺起眉,反感地說道:“誰跟你來‘咱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他話沒說完,我就叫停了:“打住,別給我希望,兩個肯定都是壞訊息。”
“真不好玩,你怎麼就不相信我?”他有點掃興,“最近是不是覺得很煩很焦慮?”
仔細一想,他還真點明瞭我最近的狀態。但我一直是不在意的,況且我心情不好關他什麼事?他來給我做心理輔導嗎?
“我知道你在調查費洛蒙的事情。資訊素,對吧?”黑瞎子道。我一愣,心想又說對了,為什麼他會清楚這個?
“其實這也和你最近的變化有關。好訊息是,你徹底覺醒,成為一個向導了。別告訴我你對這個詞沒有印象,這件事你沒聽長輩說過嗎?”
我剛要罵他胡言亂語,某段記憶就突然從腦海裡跳了出來。好像一艘沉船終於浮上海面,隱隱約約地,我想起小時候爺爺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準確地說那並不算一個故事,只是關於某群人的描述。對,我只當那是哄小孩的故事。
那些東西還沒等我消化完,黑瞎子就繼續說道:“但是目前我們一個哨兵都找不到,所以壞資訊是,你的這種暴躁脾氣沒法根治了,只能時不時地壓制一下。”
我臉上的雨水不斷往下淌,樣子看起來一定狼狽極了。
黑瞎子又道:“就算你暫時沒法接受,現在靜下心來,有沒有一種很特別的感受?就是那種不知道怎麼描述,但是確實和以前不一樣的感受?”
我沒理他,因為我連平靜下來都沒法做到。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麼纏繞成了一個死結,我試圖解開它,但是越解越緊。我說不清那是什麼,但的的確確感知到了它。就彷彿解開了什麼禁咒,整個世界在我面前顛倒過來,換成了另一幅樣子。
我叫吳邪,算是個半路出家的土夫子。九年前第一次下地以後,三觀便被沖垮了,之後遇到許多人,發生許多事,一直是個倒黴蛋。沒想到如今再次遭到世界觀的沖擊,這一年,是我從西藏回來的第二年,三十多歲,特殊體質完全覺醒。
至於在這之後,我還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不知道是氣壓太低還是什麼緣故,我越是深入地思考,就越覺得胸悶氣短,思緒也更亂了。黑瞎子用竹筒敲了敲我的肩:“別折磨自己,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思考任何問題。對策也不是沒有,據我所知,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幫到你。”
他湊了過來,故作神秘地說道:“要找到這個人並不難,但是需要你做一件事情,那就是……”
我豎起耳朵去聽他接下來的話,注意力集中到了極點,這場景有點像小說裡楊過即將被傳授絕世武功。
“首先你要……”黑瞎子把右手伸了過來,掌心向上攤開。他的手上布滿了又硬又厚的老繭,食指兩側尤為突出,一看就是用槍用慣了的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這五指山裡藏著一個跳蚤大小的齊天大聖?
我想了一想,納悶道:“要看手相你得找齊鐵嘴的後人,找我沒用。”
黑瞎子笑了笑,我還未參透這笑容裡的含義,就見他的右手像虛影般一晃而過,然後我的褲兜就空空如也。
他抓著我的皮夾,立刻頭也不回地跑進路邊的樹林,“多謝小三爺打賞!”
我肺都要氣炸了,馬上追了過去,“操你大爺的!”心說我剛才是腦子短路了才會相信他是歐陽鋒。
等我沖進茂密的杉樹林,黑瞎子已經離我有三十米的距離了。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我只知道我的駕照、銀行卡和身份證現在都被他拿走了。我在這裡至少要待上十天,再加上預先計劃好的那些安排,揹包裡的幾百塊現金根本打不住。
我用半秒鐘的時間脫下揹包,再發揮出極限速度飛奔過去。沒過多久我就發現,他其實是在跑曲線,以某個定點為圓心,繞出一個大圈,似乎故意不想跑遠。我覺得,理論上只要從圓心出發沿著半徑跑,就能用最短路線的優勢彌補我速度上的弱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