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候如跳動的心音般,霰化霜消,逐漸回暖,春日的溫暖鍍在明晃晃的日頭上,喚醒沉睡的一切,草木蘇醒,探出嫩綠尖芽,柔風一過,彷彿少女柔荑帶著芳香,撫開了漫山遍野的白花。
託逍遙的福,蒼碧身上的傷口都不算深,在連雲一叮一囑下養了兩個月,好得七七八八,大多連痕跡也消了,殘餘幾道也沒到留疤的深度,連雲的魂傷也完全治癒,其間又去了鎮中幾趟,每次都帶回來不少東西,把洞府重新佈置,軟塌絲縧樣樣俱全,打理成了真正的“府”
日子越過越舒坦,蒼碧萌動的心思也越發蓬勃,臉皮隨春風生,一挑著空,就往連雲身上靠,什麼這痛那痛,要療傷,要不就是贊頌一番玄蛟大人的英勇事跡,想學些本事,雖然動手動腳的目標從來沒在本事上,總之一切能靠連雲更近的藉口,無所不用其極。簡陋的謊言,連城旌一聽都知道是假,連雲卻不點破,任由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蒼碧美人很舒心,另兩只小妖就不那麼痛快了,每天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美人老大被黑漆漆的家夥霸佔,還笑得那麼勾魂攝魄,實在讓人想插足,都不忍心打擾那笑顏。
爰爰頂著毛腦袋有氣無力地趴在城旌脖頸上,回頭看了一眼,洞裡又開始手把手教術法的戲碼了,趕緊捂上眼:“城旌,我們還是出去吃草草吧。”
城旌對於自家白菜被醜地龍拱了的事實完全無法接受,可不知怎麼的,只要連雲聲音一沉,威懾感就震得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想他虎族也算是猛獸,怎麼會被地龍給壓了頭,鬱悶地恨不得撅個洞去看看地龍老巢,到底有什麼玄機。
城旌四仰八叉往玉簾花叢上一趟,撓了撓毛肚皮,豪不愜意地曬著太陽,扭過頭朝開始和草葉奮鬥的爰爰道:“他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麼從那次之後,就突然靠無煙那麼近了?”
爰爰往城旌嘴裡塞了一把嫩草,嘴裡嚼個不停,要是不出人聲,根本就是個餓了大半輩子的尋常兔子:“無煙待他那麼好,命都豁出去了,就算鐵石做的心也該化了。”
“我看不見得。”城旌不以為然,呸一口吐出一朵帶牙印的玉簾花,“他那張死人臉,一點表情都沒有,誰知道心裡在盤算什麼。”
“表情是沒見多少,可無煙去山陰受傷那天,他抱得那麼緊,還那麼小心,手都在抖,心裡肯定也疼死了。”爰爰用毛臉蛋做了個吃痛的誇張表情。
城旌被逗得失笑,把小兔捧到毛肚皮上,抓來草葉攤在她前頭,提及黑地龍,又笑不出來了,不滿道:“本來就跟他非親非故,要不是無煙好巧不巧撿了他,也惹不出這麼多事,也就無煙心地好,什麼花鳥魚蟲都要救一救。都這樣對他了,還不心懷感激,那可太沒良心了。”
爰爰縮成團,咕咚滾到城旌大臉邊:“好像……也不是感激……”
“這還不感激!那可真是養了條白眼地龍了。”
“城旌,你不覺得連雲不太像地龍麼,哪有那麼大的地龍。”爰爰用前爪拼命拉開,也就比劃出巴掌長,“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感激,不對不對,不是感激。嗯……”她搖頭晃腦地想了半天,可惜小腦袋沒裝那麼多東西:“我也說不清楚,是一種比感激更複雜的東西。他對著無煙的模樣,就好像……就好像那天收留我們的阿姐提起他丈夫,乍一看沒什麼,卻和對待我們是不一樣的。之前我就看出來了,只是他總是一副藏著掖著的樣子,這次卻突然變了,好像被誰應允了般,光明正大起來了。”
城旌擺擺爪子:“你可別瞎說,阿姐和她丈夫那是一對。無煙怎麼能跟他是一對,那我們怎麼辦。”
“一對只能是兩個,無煙跟我們那有三個了,得有……”爰爰掰著爪子數數,“得有一、二、三對了。”
城旌一雙虎眼轉來轉去,越發不明白了,瞥到柏樹後頭步出個影子,登時魂飛破散,抄起爰爰攏在懷裡,警惕地退了數步:“則……妖王大人……你怎麼有空來。”
“我不過閉了兩個月關,無煙這就和別人成對了?”則風一步步踱來,面色陰沉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