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與逍遙界一般,攏總一條道,不過後者是直指東西的橫陳道,前者則是直貫十九層縱道,爰爰服下的凝神丹失效耗盡,兩只小獸恢複原本大小,骨碌碌滾下平緩的下坡,眼看雕刻繁複,詭譎滲人的大門越來越近,守門鬼差站在兩側,手扶長刀,可兩只毛球剛才沖得太快,無論如何也停不下去勢了……
陰刀一起一落,砍斷白狐長尾一縷毛發,把後頭一步之遙的小兔隔在刀側。
幽冥界的門關起來慢,開得卻飛快,還沒等雪白的毛團撞上去,就瞬時大開,蒼碧一路滾了進去,接近殿中央才好不容易停下,甩甩暈頭轉向的腦袋,幻回人形,環視周圍一圈執刀靜立的鬼差,一時有些懵,警惕地端詳片刻,卻見他們沒有動手的意思,便大著膽子問道:“敢問各位大人,冥神大人在何處?”
“大膽!冥神大人在此,還不跪下!”
正前方黑壓壓的煙氣消散,置滿名簿的石案露了出來,案後座椅上,慘青衣衫的女子面容模糊得彷彿暈染在宣紙上的重墨,辨不清五官的界限。
案座設在高出,從蒼碧的角度看去,能清晰看到案下長腿探出裙裾,赤|裸的足線條精緻,只是那顏色如同青灰石一般,把所有的美感都磨了粉碎,更甚的是那石足下踩著的是一摞鱗次櫛比堆積的骷髏……
“跪下!”鬼相站在座側,從袖中抽出玉笏一指,陰森鬼氣直直壓在蒼碧肩上。
蒼碧本就有求於鬼,也沒想忤逆,只是還沒來得及表示從善如流,先被一個下馬威欺得咚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蓋磕得生疼,卻也把腦袋磕明白了,對前頭兩人的身份有了底。
“冥神大人,小妖蒼碧,此行前來只求您……”
“外頭兩只制住了?”綠衣一幅什麼也聽見的樣子,徑自對鬼相道。
“稟大人,都制住了,乃是一虎一兔,如何發落?”鬼相躬身待命。
“你任了千百年的相,這等小事,還要我來親定?”綠衣不滿地挑眉,伸出石雕般的手,放在面前饒有興味的端詳,長甲在耀動的幽冥火下閃著寒光,“罷了,念你多年勞苦功高,我就不計較了,那兩只,按慣常來,送獄裡去吧,九九八十一番,若能熬下來……”
“大人,您糊塗了。”鬼相不起,說道,“生靈進了獄中,往往不到一番就不成原型,修為低的,一番就足以讓他們灰飛煙滅了。”
“倒也是,嘖,如斯性命,脆弱至此,不要也罷。”綠衣指了指門口鬼差,“那便送他們入獄罷。”
“慢著!”蒼碧奔到就要出門的鬼差身前,張開手臂,還以為少不了皮肉苦,哪隻那鬼差剛一拔刀就被鬼相喝停了。
“幽冥殿上,無冥神大人命令,豈能妄動刀兵。”
鬼差只好收了刀,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不等鬼相再抬玉笏,蒼碧自行跪下:“冥神大人,城旌與爰爰無意擅闖幽冥界,一切只因我而起,還望您莫要怪罪他們,所有責罰,我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