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簡直一片狼藉,動物肢體殘破不堪,並著血花散亂一地,重傷匍匐的小獸妖蟄藏在林木間,連迎風擺動的花草都破了葉碎了花,茍延殘喘。
則風一雙狼眼通紅,腰部以下成了狼身,肌肉暴漲的雙腿彷彿釘在地上,上身還是人,欲裂的目眥卻比紅眼鬼更駭人,經絡橫行的雙手不斷在胸前轉圜,彙聚出一道道妖力,只要哪有動靜,就往哪裡擊。
“妖王大人發瘋了,救命啊!”一群跑遲了的鼠妖從地洞中探出頭,等發現出了個要命的口子,要往回走,已然來不及了。
“瘋?”則風手一推,灰色妖氣精準無誤地打在洞口,鼠妖天女散花般炸到半空,又啪嗒啪嗒地落了一地,“這翼望山上下何處不是我的,我想殺便殺,何瘋之有?”
倖存的四五隻鼠妖四下亂竄,一隻瞎眼似的,竟跑到則風腳邊,則風冷哼一身,抬起狼腿,一腳將它踩成了一灘血泥。
“大膽狼妖,身為翼望山妖王,不守眾妖,竟還濫下殺手。”連雲疾行而來,隨意一躬身,掬起差點又要去送死的鼠妖,往遠離則風的方向一推。
“玄蛟,你不好好帶在湍江,來我底盤撒什麼野。”則風嘴角抽動,哂笑道,“想來這無煙還真是勾人的賤貨色,連你都能勾搭上。”
“住嘴。”連雲低喝,一掌橫掃,玄色手刀射出,一路逼退則風。
樹冠上,蒼碧探頭張望,越看越覺得疑惑。
記憶裡一幕幕同時上演,卻有著微妙的差異。從先前連雲的態度,再到此刻,對待小妖們的溫和,雖然臉色和語調都是冷的,但他總覺得比記憶中的連雲要暖上幾分,也更沉定些。記憶中的連雲常是刺人的冰錐,不忿、囂張、以及對視中的灼然,都在寒冰中呼之欲出,卻從無顧及前後的閃避,而此刻的連雲相較之下,多了一份隱忍,彷彿藏著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言行間更像是經過計算,隱約像順著既定的軌跡行走。
再對比逍遙界的連雲,又有著微妙的差別……
“總覺得哪裡有些別扭……”
“別扭什麼?”爰爰歪頭問。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會不一樣?”蒼碧看著連雲出招的背影,那一招送則風直飛出數十丈,撞在粗壯的樹幹上,吐出一口濃血。
“這有什麼奇怪,我從前也和現在不一樣,從前是兔子,現在能變作人了。”爰爰拍拍胸脯,幻出一隻毛爪子擺來擺去證明自己的不同。
“從前……現在……時間……”蒼碧喃喃著,似有所感,卻還是有疑,“即使會不一樣,難道還能變成完全不同的人?”
城旌抓耳撓腮:“完全不同?要爰爰不吃草是不可能的!”
“怎麼能不吃草!”爰爰左右張望,似乎誰要把她的鮮草都奪去,抱住城旌手臂道,“總是有底子的吧,像我就是隻兔子,再變成人也是兔子,除非……”
蒼碧:“除非什麼?”
爰爰指了指蒼穹:“除非是天上無所不能的神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