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綠相間的藤架下,齊英新一拍路珏平肩膀:“走什麼神?舅父方才說的,聽進去沒?”
“啊?”路珏平如夢初醒般,“如雲的病會好嗎?”
“……”齊英新頭疼地扶著額頭,“你娘替你安排了親事,明日媒人就上門來。”
路珏平顰眉:“除了如雲,我誰都不娶。”
齊英新無奈搖頭,長姐給他的重任實在艱難:“珏平啊,不是我說你,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況且還是朵結不出籽的假花。”
路珏平卻笑了,俊朗中帶著幾分苦澀,抬手掬起垂落的一串相思子,採下數顆飽滿的攥在手心:“芳草再多,繁花再美,終不是我要的,我心中,只有如雲。”
“你心中既是有他,明日一早,便到正堂來會客。”路夫人從抄手遊廊盡頭緩緩走來。
“娘,我只娶他。”路珏平道。
路夫人屏退跟隨的丫鬟,翩然走至院中,慈愛地撫著兒子的臉頰:“珏平,你聽話,我就讓那狐……讓如雲好好活著,可好?”
翌日晌午,廳堂之上一派歡愉,唯有身為正主的路珏平滿臉不豫,一言不發。
路夫人讓下人賞了媒婆一錠銀子,粲然笑道:“那就勞煩陳媽媽了,這孩子也大了,不中留了,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路珏平彷彿一具木偶般,聽堂中人你一言我一語,午膳上桌,才終於說了一句話:“做盤油香豆腐,別放鹽與醬油,送到我房裡。”
金秋十月,園林中卻是一派綠意,生機勃勃,蒼碧趴在窗扇前,撥弄著綠葉,路珏平生怕秋風寒涼,大門都不他讓出,大半天過去,蒼碧充沛的精力也漸漸褪了下去,軟綿綿的小腿耷拉在貴妃榻前,半點不想出門。
一片枯黃的梧桐葉打著旋,從外牆幽幽飄來,恰好穿過藤架空隙,落在院中,蒼碧淺淺笑了起來:“烏花村的秋天是成片的棕蕎麥,這兒的卻是垂頭的鬼眼,原來同是凡間,景色也大相徑庭,和逍遙界想比,斑斕多了,真想讓連雲也看看。”
“你不喜歡逍遙界?”小黑問。
“喜歡。”蒼碧道,“逍遙界有連雲閣,連雲閣裡有連雲。”
路公子的屋子裡,卻只有一雙連雲般的眼。
正想著,路珏平就來了,推門進來,接過小廝端著的餐盆,把兩菜一湯與軟糯的紅棗甜羹布在桌上,湯是剛煲完的老參雞湯,菜自然少不了油香豆腐,另一盤則是一塊塊的豬血膏。
“我不吃這個……”蒼碧拿筷子戳了戳豬血,胃裡一酸,差點就要吐出來。
這桌菜除了豆腐,都是齊英新安排的,對蒼碧的身體百利而無一害,路珏平勸了半天,蒼碧死活不肯碰豬血,幹脆自己嘴裡含了一口,傾身上去,竟是要以嘴渡食。
這本是一個絕佳的機會,蒼碧卻想也沒想地別開了頭:“我真吃不下這個,別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