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面,天高雲寥,十幾畝連成片的蕎麥地裡,收作的身影起伏在搖曳的麥稈間。
鐮刀割在紫紅麥稈上的唰唰聲奏成一道怡人的旋律,一片祥和中,一聲突兀的粗糲男音打破平靜。
“白狐貍?”陳伯不可置信地扯著嗓子,一斜眼,把身邊的人當成傻子看,“我說老六,你是割麥子割傻了吧,我們這破山上,怎麼會有這麼稀罕的東西?”
王老六輕聲咂舌,拉著陳伯弓下身子,悉悉索索道:“你小聲點,這不正稀罕才跟你說嘛。就昨兒個下午,在山腳下溪邊上,我看得一清二楚。”
他指了指自己的三角眼:“那狐貍從耳朵尖到爪子勾,每跟毛都跟雪一樣白,別提多好看了,那身皮毛扒下來賣給大戶人家,咱這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真沒看走眼?”陳伯聽著不像有假,幹脆蹲在地上,黝黑的面板和割下的蕎麥融在一起,“要不咱晚上去探探?”
“不成,山上老虎兇著呢,要去也得白天。”王老六身子越弓越低,埋進蕎麥堆裡。
兩人自以為悄聲商量著生財的旁門左道,被邊上的蔡淳全數聽進耳中。
蔡淳停下手中鐮刀,看了看猶在謀劃著的兩人的弓背,又往不遠處的高山望去,片刻後,若無其事地割下最後一捆蕎麥,收入後背的竹簍裡,轉身離開,提早結束了一天的勞作。
一片煙霧氤氳中,熟悉的房間被撩撥得如夢如幻。
連雲傾身下來的時候,蒼碧以為必定會發生些什麼的,畢竟朝夕相處,他又生得驚心動魄的美,還把這難搞的老闆哄得服服帖帖。
墨色長發從剛毅的輪廓上垂下來,掃在蒼碧臉上,惹得他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等待……
氣息越來越近,他幾乎能聞到對方倉促的吐息間,微熱的江水氣息,有什麼彷彿就要決堤般噴湧而出而出。
他要吻我了。
我心悅的冷麵老闆終於開了竅,要吻我了。
蒼碧心焦地等著,忍不住偷偷掀開一邊眼皮偷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朝夕相處還不夠,且朝思暮唸的臉,和一把映著搖曳燭光,恍若從天神手中失落的——白玉匕首。
“連雲?”蒼碧的腦子一瞬間空了,愣愣地看著那把匕首離自己越來越近,“你做什麼?”
近在咫尺的臉冷若冰霜。
連雲沒有停手,將冰冷的玉刃貼在同樣白如玉的脖頸上,霜雪刮過般,吐出兩個字:“祭天。”
“別殺我!別殺我!”
蒼碧溺水般胡亂撲騰著四肢,叫得撕心裂肺:“連雲!老闆!我錯了!再也不偷懶了!別殺我!”
猛然睜開眼,哪還有什麼玉刃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