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封信時,阮笑笑頓了頓,想到她在烏墩讀高一時的最後一年。
雖然於渙華和阮衛國有意避開她,但她其實偶然看到過一次他們的爭吵。
爭吵的內容已經淹沒於記憶,但阮笑笑仍記得他們的神情。
最熟悉的人,露出最陌生的表情,激烈情緒牽扯五官,再和善的面容也染上猙獰。
在發現她的出現後,爭吵很快停止,兩人以最快速度整理表情,一個笑著說這周放學怎麼比平常早,一個問她晚飯想吃什麼。
阮笑笑一一作答,表現得像是沒看見他們的爭吵,就像他們看起來不想讓她知道一樣。
那會兒她什麼也沒問,只是在給小程的回信裡,她寫道:“我有一次也看見爸爸媽媽吵架了,當時我特別想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
“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會想知道這件事。即使是父母想要離婚,我也希望自己是其中的傾聽者,而不是他們關系變化的阻礙者。”
“我不想稀裡糊塗的,可我又怕問出來會讓他們擔心。”
阮笑笑寫下這封信時,還並不知道於渙華和阮衛國有了離婚的打算,直到高一期末考試結束,阮衛國和於渙華對她開誠布公的談了一番話。
他們決定離婚,理由是兩人觀念不再合拍。
阮衛國覺得生活在烏墩就很好,於渙華經營小超市,他從刑偵隊調到派出所後每天固定上下班,和家人朋友閑暇時聚一聚,追求一個安穩閑散的生活。
於渙華和他目標一致,但在過程上有分歧,她覺得在這個時候應該出去闖一闖,當時於耿中在海理發現商機,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他們嘗試磨合觀念,最後發現誰也沒辦法讓步。
一個人覺得對方冒險,一個人覺得對方不思進取。
離婚時,兩人在阮笑笑的撫養權上有過爭執,最後阮衛國讓步。
當時阮衛國生病咳嗽得嚴重,戴著口罩同阮笑笑說,“爸爸有時間去看你。”
結果再見卻是在醫院。
腦海裡的思緒隨著記憶不停流轉,那些細碎的片段好似記憶裡的一片片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覆成廣闊無垠的白。
直到手機響動,阮笑笑從空蕩的情緒裡回神,目光落向窗外明媚的天光。
記憶裡的雪與人倏忽被拉遠,她閉眼沉心了會兒,再次睜眼,接通了來自程朝昀的電話。
“喂,阮笑笑。”
程朝昀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我打擾你休息了嗎?”
手機螢幕被陽光曬得發燙,貼向耳朵時,溫度灼人,她按上擴音,放在枕邊,躺在床上回應,“沒有,雖然我好像是應該要睡個午覺。”
程朝昀:“那現在睡?”
“要醞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