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韞整個人都在顫抖,他艱難站起來,指著她,沙啞著聲道:“你要去犧牲……那你想過我嗎?”
楚瑜微微一愣,衛韞提了聲音:“你走了,我怎麼辦?衛家怎麼辦?!”
她怎麼能死呢?
這一輩子,他都想要她在身邊,她怎麼能死呢?!
說話間,衛秋匆匆進來,焦急道:“侯爺,泉州方向點了烽火臺!”
楚瑜和衛韞猛地回頭,泉州之後就是天守關,泉州點了烽火臺,離天守關也就不遠了。
楚瑜站起身來,焦急道:“即刻準備,黎明時我送你出城。”
天亮之前北狄軍中大多數人必然還在睡覺,此時突襲最為安全。
然而在楚瑜往前的一瞬間,衛韞一把抓住她手腕,惡狠狠道:“你同我一起出去。”
“說了那麼多你不明白嗎?!”
楚瑜帶了怒意,亦是盯著他,怒道:“放開!”
“我不放!”
衛韞高吼出聲:“這天下誰都能死你不能!”
“為什麼?”
楚瑜盯著他:“為什麼我不能?我由父親養大,我父親吃朝廷俸祿,朝廷俸祿由百姓稅收供給,我由百姓供養長大,我為什麼不能?”
“衛韞你睜眼看看,”楚瑜抬手指向外面:“戰亂之間,餓死者有之,戰死者有之,人命本如草芥,只因做出選擇不同,方才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別,我若能死得有價值,我怎麼不能死?”
“那你想過我嗎?”
衛韞紅著眼:“你死了,你想過我嗎?”
楚瑜皺起眉頭:“小七,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衛韞微微一愣,楚瑜平靜道:“沒有人會伴你一生,你父母不能,你哥哥不能,你孩子不能,我更不能。若你要許誰生死同衾,除了你妻子,誰都沒有資格。然而哪怕是你妻子,也未必會做到。”
衛韞呆呆看著她,楚瑜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依賴我,可小七,我終究只是你嫂子。我的生死,並不對你負責。”
我的生死,並不對你負責。
沒有人會伴你一生,除了你的妻子,誰都沒有資格。
楚瑜的話如同平底驚雷,炸在衛韞腦海之中。
他呆呆看著她,就這麼幾天,她瘦了許多,面色蒼白,然而那堅毅清明之色,讓她宛如一把出鞘利劍,帶著淡淡華光,美得令人炫目。
楚瑜看見衛韞呆愣在那裡,嘆了口氣,拉開衛韞拉著她的手,吩咐旁邊站著沒趕緊來的衛夏道:“去給小侯爺收拾行李,黎明前準備出發。”
說完,楚瑜便轉身離開,衛韞呆呆站在原地,看著楚瑜走在長廊間的背影。
鳳陵春花已蓄勢待發,探出枝頭,春風帶了些許暖意,吹得花枝輕輕顫動。
她從來如此,從容而來,從容而去,衛韞驟然發現,認識她以來,他看得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然而哪怕是她的背影,他卻仍舊能迷戀如斯。
他腦中是亂的,被衛夏拖著到了自己房間裡,衛夏收拾著行李,衛韞跪坐在蒲團前,看著跳動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