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有些話明知是騙人, 卻還是忍不住要說。
人能偽裝自己的情緒, 將難過裝成開心, 卻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讓難過變成開心。
喜歡就是喜歡,高興就是高興。
然而當楚瑜將花遞給他的時候,他卻還是覺得,她說的事情,他都會盡力去辦到。
看著衛韞接過花,楚瑜心裡一片柔軟,她的聲音都變得格外輕柔:“你放心, ”她說, “我和你眾位嫂嫂, 都會陪著你一起去送公公和幾位兄長下葬。”
衛韞垂眸,點了點頭。
將下葬的日子定下來後,隔天柳雪陽就趕到了家裡。老夫人腿腳不便,加上不願白發人送黑發人, 便沒有跟著柳雪陽回來。
柳雪陽回來的晚上, 衛府又是一片哭聲,楚瑜在這哭聲裡,輾轉難眠。
哭了許久,那聲音終於沒了,楚瑜舒了口氣,這才閉上眼睛。
等第二日醒來, 楚瑜到了靈堂前,便見衛韞早早待在靈堂裡。
柳雪陽哭了一夜,精神頭不大好,衛韞陪在柳雪陽身邊,溫和勸慰著。旁邊張晗和王嵐紅著眼守在一邊,看上去似乎也是哭了許久,她們倆以前就常陪伴在柳雪陽身邊,素來最聽柳雪陽的話,如今婆婆回來哭了一夜,她們自然也要跟著。
楚瑜看著這模樣的幾個人,不免有些頭疼,她上前去,扶住柳雪陽,叫了大夫過來,忙道:“婆婆,您可還安好?”
“阿瑜……”柳雪陽由楚瑜扶著,抹著眼淚站起來:“他們都走了,留我們孤兒寡母,以後怎麼辦啊?”
“日子總是要過的。”楚瑜扶著柳雪陽坐到一邊,讓人擰了濕帕子過來,讓柳雪陽擦了臉,寬慰道,“下面還有五個小公子尚未長大,還要靠婆婆多加照看,未來的路還長,婆婆要保重身體,切勿給小七增加煩憂。”
聽著楚瑜的話,衛韞抬眼看了她一眼,舒了口氣。
他已經在這裡聽柳雪陽哭了一夜了,起初柳雪陽和張晗王嵐抱在一起哭,哭得撕心裂肺,滿院子都能聽見,他趕過來寬慰之後,才稍微好了些。如今楚瑜趕過來,衛韞下意識就鬆了口氣,心裡放了下去。
這種依賴的養成他並沒有察覺,甚至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對。
一行女眷整理了一陣子,管家找到衛韞,安排今日的行程。衛韞點頭吩咐下去,到了先生算出來的時辰,便讓人楚瑜帶著人跪到大門前去。
衛府並沒有通知其他人衛府送葬,然而在楚瑜出門前時,卻依舊見到許多人站在門口。
離衛府門口最近的是那些平素往來的官員,再遠一些,就是聞聲而來的百姓。衛家四世以來,不僅在邊疆徵戰,還廣義疏財,在京中救下之人,數不勝數。
楚瑜抬頭掃過去,看見了為首那些人,謝太傅、長公主、楚建昌……
這群人中,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人手執摺扇,靜靜看著這只送葬的隊伍。
楚瑜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了來人。
是淳德帝。
然而她沒多看,彷彿並不認識君主在此,只是將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朝著那個方向微微鞠了個躬,隨後又轉頭朝另一個方向,對著百姓鞠了個躬。
門裡少夫人牽著小公子陸續走了出來,分別站立在楚瑜和柳雪陽的身側。侍從將蒲團放到了衛家眾人膝下,楚瑜和柳雪陽領著幾位少夫人各自站在一邊,然後聽得一聲唱喝之聲:“跪”
聽得這一聲,衛家眾人便恭敬跪了下去,而立於衛府大門兩旁的官員,也都低下頭來。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從官員之後,百姓陸陸續續跪了下來,頃刻之間,那長街之上,便跪到了一大片。
“開門迎棺”
又一聲唱喝,衛府大門嘎吱作響,門緩緩開啟,露出大門之內的模樣。
衛韞立於棺木之前,身著孝服,頭發用白色發帶高束,。他身後七具棺木分列四行排開,他一個人立於棺木之前,身姿挺立,明明是少年之身,卻彷彿亦能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