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弋希愣神的剎那間,身邊的樹林裡傳來一聲窸窣細響,驚起一片鳥雀啼鳴飛散,也驚動了尚未從恐懼之中緩過神來的南弋希,她一言不發,甩出腰間捆著的長鞭,在空氣中打出一聲金石之響,將那躲在樹後的男子鞭笞在地。
一個金發黑瞳的男子,身著同樣的戰袍。
“…你看見了什麼?”南弋希的雙眸一眨不眨,死死的盯住那滿臉憤慨的男子。
“你應該回去領罰,孩子。”那男子用了一副父親的口吻,讓南弋希喜歡不起來,“而不是在這裡用武器對著我。”
“回去便是死。”南弋希穩步上前,“…可我還不想死。”
南弋希那一鞭子抽得十分狠,那男子的後背已經皮開肉綻,動彈不得,正方便她安然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倚著樹幹茍延殘喘,南弋希用長鞭繞住樹幹和那男子的脖頸,輕輕勒住。
“我才六歲啊…我還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我還不能死。”南弋希一寸一寸的收緊長鞭,近乎癲狂的看著那男子的面容變得猙獰,漲成紫紅色,如同泡了水的死老鼠,他試圖用十指抓開自己脖頸上索命的皮鞭,努力了半天卻只是徒勞,只在自己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抓痕。
喀喀一聲詭異的怪響,那男子的雙腳終於不再亂蹬雙手無力的落下,腦袋也向一遍歪倒。
南弋希緩緩松開自己手上纏繞的皮鞭,看著自己手上被勒出的血痕,捂住臉,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天暗了,烏鴉在枝頭怪叫。
噩夢還在繼續。
南弋希坦然走回燈火通明的營帳慶功之後,便在沒有一絲火光的訓練場徘徊。
光亮讓她惶恐,只有隱沒於黑暗之中,她才能感到安心。
微風吹起,夾帶著幾聲如泣如訴的低咽傳入南弋希的耳中,挨著月黑風高的夜下,頗有幾分瘮人。
南弋希循聲而去,在幾株蘭草旁看到一個抱膝而坐的男孩,他喉間傳出一聲聲低聲訴說般的泣語,豆大的淚珠不斷的從他眼眶中滾落,打在蘭草上。
小男孩黑發黑瞳,薄薄的嘴唇,笑起來十分可愛,一身標誌的小洋裝,他發現了南弋希,抬起頭,看著她蹲在自己身前,大大的眼睛中除了噙著的淚花,滿滿的都是警惕。
南弋希對他有幾分印象,是幾周前投奔而來的幾只貴族軍隊中一對年輕夫婦的孩子。
“你叫什麼?”南弋希抬手,揩去他面上的淚痕。
“我叫tristan。”小男孩回話,南弋希聞言蹙眉,開口道:“爵名?沒有常用名嗎?”
“還、還沒起…”小男孩有幾分怯場。
竟然連常用名都沒有起,看來他的父母早就有預感會離開他。
南弋希放緩語氣,柔聲道:“你在這哭什麼?晚上蚊蟲多,染上瘧疾就不好了。”
“媽,媽媽說,叫我在這裡等她回來。”
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