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辭慌亂失措:“我……”
“公子其實,對青盞並不討厭吧?”
秋燕辭道:“我不討厭他,我……”
“公子不用急著回答,不管現在你對青盞感覺如何,希望你能暫且陪他走下去,什麼時候能明確自己的心意了,再回答我也不遲。”
秋燕辭點點頭,腦海裡映出的,是葉青盞溫暖的笑顏。其實不用再等了,現在他就可以回答他。
他,秋燕辭,喜歡葉青盞。
葉微瀾回來一趟,一來是因為實在擔心,二來是為了加強部署,見到葉青盞活蹦亂跳,他就安下了心,打算晚上就走,試圖去和李清醪談判——雖然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知道林斜川在府上,雖然他不喜歡他,但這個關頭也不好直接趕他走,叮囑葉青盞別和他走得太近,就帶著人離開了。
葉青盞巴不得林斜川離他遠點,不可能和他走得近,跟葉微瀾膩味了一會兒,就送他走了。
秋燕辭託人告訴酒樓那邊一定要時時刻刻盯好李映墨什麼時候出現,一旦他去了,立馬讓他過來。他現在不敢離開葉青盞的身邊,不然他早就已經動身去找李映墨了。
心驚膽戰地過了幾天,秋燕辭覺得自己就像繃緊了的弓弦,片刻鬆懈都不能有。晚上的時候,葉青盞自然而然地抱住秋燕辭躺在床上,秋燕辭滿腹心事,竟然對葉青盞的動作沒有任何發覺。
直到葉青盞在他頸後輕輕地親了一下,他才驚覺過來。那一吻印在自己的後頸上,有些癢,但秋燕辭卻渾身一顫,全身的觸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吻過的地方,有著奇異的溫暖。葉青盞得逞地笑道:“早點睡吧,別想那麼多了。”
秋燕辭記得自己之前也和他說過類似的話。他沒有掙紮,躺平了身體,強迫自己先歇一會兒。
葉青盞看他不側著身了,就一手把他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秋燕辭不明所以,但感受著葉青盞的心跳,所有情緒無端的都重歸平靜。葉青盞親了親他的發頂,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裡,安心地睡去了。
小的時候,老藏總是這樣抱著他睡,夜間寒冷,他就用自己的身體給他取暖。但老藏晚上睡得死,好幾次秋燕辭被他勒得喘不過來氣,用力踢他他都醒不過來。有時候老藏手腳也不舒服,翻個身,把秋燕辭整個人晾在旁邊,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迷迷糊糊的伸手一頓亂摸,摸到秋燕辭,就把他拉過去重新抱住,摸不到,就會驟然驚醒,找到秋燕辭抱住,又接著睡了。
除了老藏之外,葉青盞是第一個這樣抱著他睡覺的人。秋燕辭那時候小,跟同齡人比起來像個土豆一樣,老藏很容易就能把他整個裹住,現在他不複從前,雖說身形仍是單薄,但卻是修長,可即使這樣,葉青盞還是將他牢牢地困在懷裡,像是保護,像是佔有。
秋燕辭動了動身體,沒有推開他,於是把手搭在葉青盞的腰上,淺淺地睡了。被這樣溫暖的懷抱包圍著,秋燕辭卻做了噩夢。他夢見老藏揹著自己,跛著腳一路狂奔,後面有瘋狂的叫喊聲,有人拿著棍棒追他們。老藏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肺似乎要炸裂了。後面的人越來越近,老藏越來越著急,一個沒注意,腳下拌在了石頭上,兩個人都狠狠地摔了一跤。秋燕辭拼命地拉他、拖著他,然而老藏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秋燕辭哭著喊著,搖著他的身體,可老藏已經死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回應他了。
這時候,他的身後有人抱住了他,那個人輕輕地在自己耳邊說:“別怕,我在呢,我帶你走。”
秋燕辭驚慌失措地回過頭,是葉青盞。葉青盞把他抱起來,轉身發足狂奔。秋燕辭窩在他的懷裡不停地抽噎,他想要老藏跟他們一起走。葉青盞不停地輕聲安慰,就在秋燕辭即將平複下來的時候,一陣破空之聲傳來,葉青盞突然把他扔了出去,他摔了一個跟頭,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等他無視渾身火辣辣的疼痛爬起來時,就看到葉青盞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支利箭穿透他的身體,血汩汩地流了出來。然而他卻笑著,笑完之後,對自己說著“快跑”。
秋燕辭呆呆的,周圍好像被葉青盞身上洇開的血跡蒙上了一層血霧,什麼都聽不到,怎麼都動不了,只能看著他倒下的身體,和他身後遠處舉著弓箭,身著紅衣卻面容模糊的人。
秋燕辭爬過去,無邊的恐懼和絕望將他淹沒,他拍著葉青盞的臉,哽咽地說不出一句話。
你醒醒啊,你別死。
你死了,我怎麼辦?
秋燕辭想放聲大哭,但嗓子裡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受地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痛苦地伏在葉青盞的身上,如洪水爆發一樣哭了出來。他哭得聲嘶力竭,好像要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一樣,他寧願承受比以前多一百倍的痛苦,也不想像現在這樣,絕望到發瘋。
老藏死了,葉青盞死了,我該怎麼辦呢?他哭到手腳抽搐,但再也沒有人安慰他了。他顫抖地抽出葉青盞頭上的發簪,對著自己的脖子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