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盞捏了捏他的腰,笑得不懷好意:“怪我,讓你受累了。”
秋燕辭打落他的手:“滾開!”
馬車已經離清平城有段距離了,現在正是在郊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為了趁天黑之前找到一個有人煙的地方,馬車緊趕慢趕,才在天黑之前進了下一座城。
幾個人午飯都是在車上解決的,現在住進了客棧,也能好好吃頓飯休息休息了。第二天兩人就不願意在馬車上待著了,於是各自跨上駿馬,讓告訴車夫在什麼地方彙合,便揚鞭而去。
葉青盞很少縱馬飛奔,甚至連騎馬都是他哥硬逼著他學的,因此他現在手法很生疏,跑了一會之後,就小心翼翼地放慢了速度,招呼秋燕辭慢下來等等他。於是秋燕辭就放慢了速度,等他跟上來了,便與他並轡而行。
車夫很快就追上了他們,示意之後,他就先去彙合地等著他們,兩個人則是輕緩地繼續往前走。這樣行進了幾天,雖然風餐露宿,但兩個人覺得特別滿足。
秋燕辭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與人結伴同行,山水之間的樂趣也大多被他忽視,眼下樹木花草雖然漸漸枯敗,但卻仍然有傲然存在的“異類”。三分落寞,七分堅毅。這要是在惠風和暢的季節,此間定然是一片閑適怡然的景色。
葉青盞自從兒時回到葉府,就很少出過清平城。清平地廣物博,山山水水,形形色色,沒有什麼是他想到卻見不到的。可能是貪圖安逸,葉青盞幾乎從不離開哥哥的庇護範圍。他的父母不喜歡他,他不會主動去找他們給雙方添堵,清平城以外的人和事,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想不出什麼理由非要離開清平城。
所以當他看到陌生卻新奇的景色時,心就被狠狠擊中了。是興奮,是雀躍,還有突如其來的感動。他覺得,如果和秋燕辭一直像這樣走在路上,永無停歇,應該也挺好。
兩人都懷著千絲萬縷的心緒,眼神撞到一起時,相視一笑,他們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被溫柔以待的自己。
走了有六七天,路程已經過了大半了。這天下午的時候,天空突然慢慢變暗,天上翻滾著濃濃的黑雲,狂風大作,樹枝和草葉都被吹得漫天飛舞。
秋燕辭暗叫不好,趕緊勒住韁繩,回頭去看葉青盞。葉青盞面色有些發白,把馬停下來之後,整個人無措地望向沒有絲毫光透出的雲層,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表面上強裝鎮定,但眼睛裡充滿了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恐懼。
天暗了,暴雨就要來了。
秋燕辭當機立斷,迅速飛身跳到葉青盞的馬背上,坐在了他的後面,用胸膛緊緊貼住他的後背,雙手環過他的身體,把韁繩控制在自己手裡。
葉青盞努力擠出一絲笑:“燕燕,你這是幹嘛?我沒事,等一會雨停了,太陽出來就好了。”
秋燕辭把自己那匹馬的繩子交到葉青盞手上,沒有回答他的話,態度強硬地說道:“抓緊,別讓它跑了。”說完,他一抽馬鞭,掉頭往回走,去找被落在後面的馬車。
秋燕辭看了一眼天空,就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有太陽出來了,這場暴雨能在半夜停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沒有突如其來的變故,按照原來的時間和路線,他們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一個村莊在那裡借宿一晚,但照現在這個樣子,恐怕要在暴雨下的荒郊野外中呆上一宿了。
很快他們就和車夫碰頭,秋燕辭把葉青盞塞進車裡,點上燈,把車窗關得嚴嚴實實,然後就到外面去和車夫商量接下來的打算。
雷聲轟隆隆地滾落,大雨馬上就要來了。
馬車馬不停蹄地繼續往前趕,車夫希望能在大雨落下來之前找到能避雨的地方。
秋燕辭眼看著不可能找到了,趕緊說道:“師傅,咱們先找個有遮擋的地方把車停下來,先到車裡避一避,這雨恐怕一時半會停不下來了。”
車夫可不敢隨隨便便上了少爺的車,這不是他一介草民能高攀得起的。他連連搖頭,手上馬鞭不停地揮舞著:“公子快進到車裡去,小的皮糙肉厚,禁得起雨淋,小的保證在入夜之前找到能避雨的地方,您別擔心!”
兩個人距離雖然近,但聲音都被呼嘯的大風吹得聽不真切,因此幾乎都是用喊的。秋燕辭已經嗆了一肚子風,但還是喊道:“師傅您別勉強自己,把車停在前面的山腳下吧,這雨馬上就要來了,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車夫還要堅持,但最終還是被秋燕辭勸服了。沿著山壁走了一段之後,他發現了一個凹陷,於是就把馬車停在那裡面,與此同時,大雨轟然落下。
沒等車夫反應過來,秋燕辭就一把把他推進車裡,關好了門,頂著雨跳下車去把馬栓好。大雨如傾瀉的瀑布,滿目都是慘白又猛烈的雨簾。但好在雨是從山的背面來的,這處凹陷還不至於被淹得那麼快。
秋燕辭動作十分迅速,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被淋透了。確保好馬和車都不會有太大問題之後,秋燕辭迅速開門上車又迅速關上,猛然發現車夫正跪在地上抱著葉青盞的腿,一邊喊著“不行!不能出去!”一邊死命地攔著他,而葉青盞眼眶發紅地準備把他踢開,一見到秋燕辭進來,頓時就像被定住了。
“怎麼了?”秋燕辭問道。
葉青盞一腳踢開車夫,伸手就把秋燕辭攬進懷裡。秋燕辭渾身都是水,怕把葉青盞也弄濕了,於是趕緊掙紮起來:“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我身上都是濕的!”
葉青盞不旦不鬆手,反而抱得更緊了:“燕燕,你怎麼……又嚇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