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娘子做主,給秉心贖籍開了臉。”
“秉心?她自願的?可同葉沃說了?”
守衷點頭,說道:“秉心自小跟在大官人身邊,知根知底,她也不願出去,此事在大官人離京之前葉沃就已知道了。哦對,葉沃與二娘子的孃家其實是沾親的,之前葉家辦喪時才知道,二娘子應該是葉沃和秉心的族姑。”
許箐不由得嘆息一聲,同宗連枝,一個嫁入許家做正頭娘子,一個被賣入許家,輾轉多年成了妾。命運,當真是無理可講。不過對秉心來說,能贖籍為良,成為良妾,也算是一種好的歸宿了。按照大哥大嫂的性子,只要秉心不作妖鬧事,自然不會被苛待。
“我知道了。”許箐起身,“薛小郎的事先按照我說的去查一番,我去醉瓊樓同盧瑄一起商定後續的事。”
三日後,許箐見到了那薛家小郎。薛小郎大名薛純,相貌普通,氣質平平,完全不惹眼。但他罵人時的樣子卻頗為可怖,稱得上是歇斯底裡。此時薛純正帶人在展眉坊鬧事,引得周圍百姓駐足圍觀,議論頗多。
薛純此番來鬧,已開始顛倒黑白歪曲事實,竟稱那茉莉花粉有毒,是害了自己母親的罪魁禍首。許箐聽後不由得發笑,這話若是放在前世,他恐怕還真會稍微擔心一番,可這是沒有化學新增劑的古代,再沒有比這時代的産品更純天然的了。茉莉花粉是他照著《紅樓夢》中“紫茉莉花種研碎兌上香料”的法子,和幼妹許筠一點點試出來的,絕對安全可靠。
許箐見薛純鬧得厲害,原本打算親自出面,卻見遠處自家馬車駛來,便暫且隱在一旁。自馬車上下來兩名戴著帷帽的女子,正是許箐的二嫂葉氏和小妹。
葉博士喪期剛過一年,葉氏作為外嫁女守制時間已過,但她依舊一身素服,只是不再戴孝。而許筠如今身條漸長,一件桃紅色長裙搭配同色褙子,已有了些妙齡少女的味道。
“東家來了。”謝正才撥開人群,親自將葉氏和許筠迎到鋪子門口。
薛純看來的是兩名女郎,其中一人還年紀尚輕,更是毫不在意,滿臉鄙夷之色。許箐心中卻起了看熱鬧的心思,葉氏確實性子柔,不大能擔得起事,但許筠可是從小被自己灌輸了一套“女子亦可獨立”的想法,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全然不輸男子。
果然,許筠甫一站定,便道:“勞煩謝掌櫃去請裡正來,今兒既然鬧了起來,就定要有個清楚分說。若是我店鋪當真賣了毒物,我即刻閉店封門,親自上府衙自陳過錯;若沒有,我也絕不會放過誣陷造謠之人。”
謝正才心下有了定數,一面命人去請裡正,一面親自搬了椅子到門口給葉氏和許筠。
許筠並未坐,而是站在門口向著圍觀的眾人行了禮,道:“在下父母早亡,幸而尚有這幾間鋪面傍身,將家兄供養入仕,如今兄長們皆忙於公事,嫂嫂體弱,鋪面上的事大多由這幾位掌櫃主理。未承想鬧出這樣的事來,今日鄉鄰駐足於此,便煩勞諸位做個見證。”
有那好事的問道:“小女郎今年芳齡幾何?怎的家中就讓你出來拋頭露面了?”
許筠轉向那人所在方向道:“這位郎君若是想知我生辰,須尋了紫褙子登我家門報過名號才行。”
京中專為高官世家說媒的媒人穿紫色褙子,為平民百姓說媒的媒人則穿紅色褙子,所以坊間以“紫褙子”“紅褙子”代稱。許筠脫口而出“紫褙子”,便是在暗點自家身份。
旁邊有知道展眉坊根底的人說道:“這女郎可是有個武狀元兄長,你以為她真是尋常人家的普通女子?”
許筠聽得此言,輕輕笑了一聲,說:“今日只說薛小郎與展眉坊之事,與我三哥無關。”
薛純冷哼道:“你許家店鋪以毒粉害我母親,現在又抬出了個武狀元來欺壓於我,實在仗勢欺人!”
“是否仗勢,又是否欺人,稍後自有判斷。”許筠吩咐道,“勞煩謝掌櫃,去將鋪中留存的茉莉花粉和每日收賬留底的票據全部取出。”
謝正才應聲,很快就將東西取了出來。
“展眉坊做事一向規矩,每日經由誰手售出多少皆有記錄。一應票據全部由特製的鉛筆和複寫紙寫就,一式兩份,作不得假。鄉鄰中有買過我家香粉肥皂的應該知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