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硯到處核實自己誤會過櫻九的事,於各家各戶奔走。
欺負同齡浣衣女。——浣衣女壞心眼,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把她辛苦洗好的衣服弄髒了,不僅不道歉還出口傷人。
拎著小孩子惡言教訓。——小孩先欺負王小樹,拿石頭砸王小樹的頭。
跟村裡的周麻子白要豆腐還挑三揀四。——櫻九給周麻子送了新鮮蔬菜,以物換物。
……
老天故意捉弄他似的,總是讓他看到表面,讓他對她一點一點誤會漸深,導致他對她懷有偏見,將她視作惡跡斑斑的女人,一發不可收拾。
那麼,只剩下最後一件事了。
唐硯心裡破袋似的漏風,其實他隱約有了答案,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往上次地裡拔花生的大娘家走去。
聰明如他,早知大娘神情有異,卻因著對林綰的喜愛,沒有往深處想,他早該問的。
林綰教完了課,心情頗佳,她收拾著東西打算回家,但是學堂門口的一束脩竹上早等了一道人影。
與往常不一樣,他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陰鬱寒冽的氣息,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唐硯從未對她露出這副模樣,慣是溫柔的,林綰心裡突突一跳,面不改色的笑著迎了上去:“唐大哥。”
唐硯緊緊的盯著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林綰不詳之感更重,摸了摸自己的臉,低首嬌羞的問:“唐大哥,我臉上沾了什麼髒東西嗎?”
唐硯嗓音微啞:“你打算什麼時候允我上門提親?”
原來又是為這事,林綰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從善如流的應付道:“唐大哥,我不是說了嗎?等阿娣姐姐出嫁,再談我們之間的事,不然我心裡總是過意不去的。”
“若是她一直不嫁呢?”
“不會的,大娘已經託媒婆在給阿娣姐姐說親了。”
“可我不想等了,我唐硯心悅誰想娶誰,憑什麼還要顧及著旁人的想法?”
林綰有些驚慌,笑快要維持不住了:“唐大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唐硯直視著她:“我想明天提親,下個月就成婚。”
林綰的笑意完全消失,堅決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
林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鬢間沁出了冷汗,她錯開他的眼,搜腸刮肚的找著藉口:“因為我真的不想惹來阿娣姐姐的嫉恨,她要是知道,又該打我了。”
唐硯徐徐笑了,笑意未達眼底,於眶中凝結成寒霜冰凍:“哦,是嗎?我還以為你捨不得與縣城吳家大公子的婚事。”
林綰的面色瞬白,怛然失色的看著他,原來他都知道了。
在看到她惶然神色的那一剎,所有一切真相大白,唐硯閉上了眼,憤怒、後悔、自棄……等諸多情緒如深淵巨口將他吞沒。
他真蠢啊,真正的薄情女在眼前看不真切,錯把單純美好的櫻九當作心機深重的惡女,將她滿腔歡喜棄若敝屣,將她的勸阻視為搬弄心機,更將她的尊嚴人格踩在腳下,傷透了她的心……他,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