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是在共事一年半後,發生了愛情,當初就是在這個酒吧,她和他喝了一點酒,彼此眼睛裡的情意就失去了遮攔,互相傾訴著過去,還有對將來的憧憬。後來,他送她回家,到樓下時她踮腳吻了他,愛情開始了。許晴朗說,我愛你,你讓我忘記了過去,從此未來裡只能有你。
他們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愛情,工作時偶爾接觸,帶著欣喜但秘而不宣。他們有獨特的交流方式,她的辦公桌上時不時出現牛奶或者巧克力,她也會在降溫時往他的抽屜裡塞幾雙羊毛襪子,小溫馨充斥著生活,像初戀一樣。
當時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的愛情也會分崩離析,陷入這樣困難的處境。被同事們招呼著,顧思思不得不帶著唐遠坐過去,她介紹,這是我閨蜜的堂哥,剛來成都,今天帶他轉了一轉。
小宋向來有點口無遮攔,說,還以為是思思的男朋友呢,不過還真是般配!以前總覺得思思能和晴朗成一對,沒想到晴朗有真命天女了,不知道思思什麼時候遇到對的人啊。
顧思思心裡一緊,瞟了一眼許晴朗,說,什麼真命天女啊,沒帶出來讓我們瞧瞧?許晴朗臉紅一陣青一陣,沒有說話。又是小宋,絲毫沒有察覺到這暗流湍急,繼續說,思思你是晚來了一步,沒有聽到,剛剛許晴朗說他跟那個女孩的故事,簡直讓人動容,他們分分合合,徹底失去聯絡,這次又重逢,發現彼此還深深愛著對方……
顧思思聽不下去了,她的身體一直瑟瑟發抖,套上剛剛脫下來的外套,欲蓋彌彰地說了一句,好冷啊,聲音裡都帶著顫。眼睛忽然疼,頭頂也在發麻,她努力睜大著眼睛,看牆壁,看天花板上五顏六色的燈,看面前人們模糊的臉。
從小到大,顧思思中過最大的獎就是再來一瓶,這三千六百元的獎金,完全是意外之財。離開時,她把錢揣在手裡,抱在懷裡,在心裡安慰自己開心點吧,至少還有錢呢。
唐遠走在她的身邊,輕聲說,你好一點沒有啊?
顧思思才記起來要道謝,謝謝他為自己解了圍。她心裡清楚,他早就看出來她馬上要哭了,才設計了那樣一個遊戲,給她宣洩的機會,也保住了她的倔強和顏面,沒讓她在人前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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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思思停下腳步,看著唐遠。面前的他神色溫柔,沒有問她哭泣的理由,他只是說,想哭就哭吧,哭吧。
十年前的唐遠,還是個瘦削的小青年,戴著一副眼鏡,頭髮有點長,劉海總遮在額前,有點文藝範兒。情竇初開的顧思思,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不過,當時的唐遠有些寡言,跟顧思思的交流並不多。
這是她第一段與愛相關的心情,每天很認真地寫日記。顧思思常常在夜裡夢到唐遠,根據自己對愛情的一切設想,這個夢有時是漫步在校園的紫藤花架下,有時是騎同一輛車穿過林蔭路。醒來後,她會把這些夢裡的場景,在日記本上用鉛筆素描下來,這些隱秘的心事,快要將她的一顆少女心撐破了。
有一天,顧思思忍不住表白了。她把自己的日記交給他,希望他了解她喜歡他的全部心理歷程。雙手捧著日記本,顧思思低著頭,羞紅了臉。可是,他並沒有接受。
唐遠說,顧思思啊,我現在不想談戀愛。
她伸出去的手就一直落空著,固執地說,你還沒看呢。
他不收,她偏送,推推搡搡的,日記本就掉在了地上,連著她的心一起。
顧思思轉身離開了,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之後,她一個月沒去唐靜爾家裡,有一次才聽唐靜爾無意中說,堂哥回老家了,然後一家人準備出國。
那時,顧思思第一次知道悵然若失的感覺。
現在,她依舊站在他的面前,隔著這麼久的時光抬頭望著他。忽然問,後來,你是怎麼處理我的日記本了呢?
唐遠一愣,說,你走之後,我把它撿起來,放在書櫃裡。在去英國的飛機上,父母睡著,我一直在看,這麼多年不管我走到哪裡,它始終留在我的書櫃裡,我覺得它很珍貴。有一個小女孩,曾經那麼認真地喜歡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溫柔。
那個小女孩,她這些年過的好嗎?唐遠看著顧思思,說,他沒有刻意打聽,但偶爾聽唐靜爾提起她,又愛上一個人,又受了傷或者傷了人,他遙遙地想著她,希望她天天開心,夜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