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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1 / 4)

第一次見到暖心的時候,是莫涵山的十七歲。

彼時的他是一個有些瘦伶伶、面色蒼白、患有嚴重憂鬱症的少年。

他總是沒有辦法安穩地入睡,總覺得面前的一切都是紅色的,紅色的天,紅色的樹,紅色的水……

他從噩夢中一遍一遍地醒來,痛苦扼住了他的咽喉,呼喊不出——因為他目睹了弟弟被淹死的全部過程。

弟弟比莫涵山小七歲,他出生的時候莫涵山已經是個半大的孩子,對弟弟的降生既驚奇又歡悅,常常看著這個小人兒就愛不釋手。

若是父母忙的時候他會主動照看弟弟,吃喝拉撒全都照料得妥妥帖帖,而弟弟學會的第一個詞是“哥哥”。就連父母也會詫異,兩兄弟完全不會爭執,有好吃的好玩的莫涵山全讓給弟弟,每每放學總是一路飛奔回家,而那時弟弟已經趴在陽臺上朝樓下張望,看到哥哥就脆脆地喊了起來。

莫涵山看書寫作業的時候,弟弟在一旁偏著頭畫畫;莫涵山在玩遊戲的時候,弟弟也在一邊看得津津有味;莫涵山在被父母批評的時候,弟弟就會淚眼汪汪地看著父母,讓他們不忍再責備哥哥……

弟弟就是莫涵山身後的小尾巴,不管他說什麼他都篤信不疑,他們這樣要好,父母也很欣慰,可是所有的燦爛陽光都停留在弟弟八歲那年。

梅雨季節,護城河漲水不少,水沒過岸邊的臺階,看著是風平浪靜的樣子。莫涵山帶著弟弟去河邊玩,一身汗溼的時候他踩著臺階去洗手洗腳,沒想到身邊的弟弟卻一腳踏空踩了下去。他抬手去抓沒有撈住,眼睜睜看著弟弟被昏黃的河水一把推走。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撲進了河裡,可明明自己也不會游泳,浮浮沉沉之間只看到弟弟越來越遠。

他被旁人救了起來,而弟弟卻在河的下游被找到。

那些日子,他在驚懼和自責之間沉淪,沉默,壓抑,痛苦得不能自已的時候便拿頭“咚咚”地撞牆,可是不疼。當心裡的痛超過身體的痛時,那些皮綻肉開的苦楚根本算不得什麼。

父母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他們沒有責備他,亦也沒有再去提起弟弟,搬家換房,他們竭力地呵護著這唯一的兒子,想要藏起關於弟弟的一切,卻只是讓莫涵山的情緒更加壓抑。

他失眠,做噩夢,情緒低落,甚至連學校也不能去,他在教室裡用鉛筆戳自己的掌心時,總讓旁人駭然不止。後來父母便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也就是在那裡他見到了暖心。

他每個星期有一個下午去醫生那裡,她從醫生的診室裡出來,他就走進醫生的診室。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之間都未有過交談,她輕飄飄地從他面前過去的時候,他們的眼神會輕輕地碰觸一下。他懂這個眼神,和他一樣,無奈,悲傷,迷茫。

暖心戴著黑框的眼鏡,瘦得皮包骨頭,臉色蒼白得連毛細血管也可見到,唇抿得很緊很嚴實,背影就如小小螻蟻又薄又輕。

他曾經猜想過在她的生命裡發生了怎樣可怖的事讓她也變成了同齡中的異類,但心裡又因為她的出現而內心安穩一些——他們有著相同顏色的青春,不管她發生了什麼,他們都看得到彼此的孤獨。

那天莫涵山從診所裡出來的時候,看到暖心站在旁邊的麵包店門口,櫥窗裡是各種各樣漂亮的麵包,五月的光影在交錯裡有種時空倒流的感覺,很不真切。

莫涵山想也沒想地走過去,他說:“我請你吃吧。”

她並沒有回頭,緩緩地說:“好呀。”

他們在臺階上坐了好一會兒,各自手裡拿著麵包,暖心一直沒有吃,她對著麵包發呆,而他對著她發呆。空氣中斜切的一塊陰影裡,她的眼睛像兩滴墜落在空氣中的陽光,乾淨剔透。

他們就那樣靜靜地坐著,陽光在他們身後拖出兩個孤獨沉重的影子,好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許久以後她終於輕聲地問:“你怎麼了?”

莫涵山怔了一下:“抑鬱症。”

“嚴重嗎?”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又說:“我總是想到死。”然後眼淚從他的眼眶裡洶湧而出,自從弟弟去世後,心裡的痛苦像寸草不生的鹽鹼地,一片蒼茫茫的白,看不到邊際。他不知道怎麼面對,更不知道怎樣處置,醒著的時候,睡著的時候,他總是仿若聽見弟弟大喊“哥哥”的聲音。

微涼的時光裡,莫涵山開始對暖心說起弟弟被河水吞沒的那個瞬間。很多他從來沒有跟心理醫生講過的話,他都告訴了暖心。

其實,心理醫生每一次都試圖打動莫涵山,可是他知道,沒有人會理解他。

直到看到暖心。

他原本像一個深宵曠野獨行者,有著無盡的恐怯,但現在他有了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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