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沒見她怕過什麼!我想反駁、想樂,可是這時候,窗外的餘暉漫過張奶奶的白髮,照在她瘦小微彎的脊背上。
那光影混著漂浮的灰塵,單薄、虛弱,宛若她拍過的照片裡,某間年久失修、日漸垮敗的土房,而那十指緊握的瓷杯和手機,彷彿就是抵抗這消亡的最後一道梁——
一種比失戀更難受的滋味湧上心頭,我呆住了,什麼都說不出來。
就在我和她告別時,她竟輕輕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吞吞吐吐了半晌,問:“明天還來種菜嗎?
小洋八成也在呢。”
我心頭忽然一動:“其實那天在你摔倒之前,就知道我是張煦洋的同學了吧?”
“是啊。你胸前掛著校牌嘛,之前還總探頭探腦地在這附近找他,我以為你們是朋友呢。”
她眼中的光點一晃,“可也沒等到你給他打電話,你跟他一起過來時才知道你倆沒那麼好……”
所以到底是誰在一直撒謊啊!我不覺啞然失笑,想大聲告訴她我此前從沒注意過她,更不知道她是誰的奶奶,可下一秒,心卻像被什麼緊緊壓住了一樣——生疼。
這痛感在我回到家後,見到奶奶的一瞬達到了峰值。
我在她的床前站下來,猶豫著尋找張奶奶說的那種“怕”,接著我看清了她的臉:她那滿是皺紋的臉扭曲著,乾癟的嘴裡嘀嘀咕咕地喊著疼,混沌的眼睛卻木然而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裡面沒有抗拒也沒有期待。
媽媽從廚房衝過來,一邊焦躁地問“哪裡”,一邊用沾著淘米水的手在她身上胡亂揉搓兩下,之後又急三火四地趕回廚房裡,奶奶沉默了一會兒,嘴角又微微顫抖起來。
可這次再沒有吐出一個完整的字——她看到了我。
我坐到她的床沿,用手輕輕劃過她的脊背,印象裡奶奶還是個健壯的、能背起我走好幾里路的老人,可現在,她乾瘦得彷彿風一吹就會化作塵土四散。
“奶奶,你哪兒疼?”
沒有回答。她裝作不曾喊過的樣子,溫順地像只睡著的小貓,但我知道她沒有睡,她蒼老的手緩慢地摩挲著我手劃過的地方,一下又一下,漸漸地,她輕輕抽搐起來,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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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可能就是我以前的哭相:當時父母都要做事,我一個人在奶奶身邊,有一些夜晚,我會睜開眼睛望著黑暗,被一股莫名的憂傷和恐懼推動著,默默地哭。
奇怪的是,我明明沒有出聲,但每次她都會及時醒來,拍著我的背說:“不要怕,睡啦。”
她等的也是這一句話吧。可是我的喉嚨哽咽,發不出聲音。
這時,我的電話響起來,張煦洋氣急敗壞地問:“你剛才跑到我奶奶面前說什麼了!都把她氣暈了,你現在給我死過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我慌忙站起身,邊問情況邊往外跑,身後傳來奶奶咿咿呀呀的聲音,我說“奶奶我馬上回來幫你按摩”,可下一秒,我看到她指著窗戶的方向: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來。
雨水很大,噼裡啪啦幾下就打溼了整個世界,加上風的力量,好像身在一艘汪洋裡搖晃盪漾的小船,當我努力趕到醫院時全身已經溼透了。
張煦洋怒不可遏地瞪著我,宋慈也有些膽戰心驚,倒是張奶奶神情自若地躺在病床上,見到我顯得意外又難為情:“我沒想到他會叫你……”
我明白過來,朝她笑笑,看向張煦洋,他正心有餘悸地給隔壁家屬講事情經過,說接到保安電話時都嚇傻了,拼命往家趕,還說雨下成這樣,不及時回去的話,房子恐怕會被漲起來的河水淹到:“當初不知是誰選的破房子,靠河那麼近、地勢那麼低,漲水都不敢睡覺了!”
“是我!”張奶奶一聲大吼,嚇了所有人一跳,張煦洋看看僵著臉不說話的奶奶,回過頭來,把脾氣發給了我:“都是你乾的好事!還不和我奶奶道歉!”
“這和她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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