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在東市找了半日,每一家食肆和酒樓都問過,還是沒找到李曄的蹤跡。她在街上遇到了照過來的崔時照和張憲,他們也已經搜查過西市,沒有收獲。
崔時照看著嘉柔著急的神色,說道:“你們仔細想想他平日最有可能去何處?若城中找不到,或許是出城了?”
雲松回答:“郎君平日不是在家中,便是去驪山別業或者廣陵王府。可這兩個地方我都問過了,沒有他的蹤跡。郎君到底會去哪裡呢?他以前心情不好,最多是坐在屋頂上看一夜的星星,還從來沒這樣過。”
崔時照看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負手說道:“也許他就是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自己躲起來了。”畢竟那樣的身世,換了誰,一時之間都很難接受。
忽然有個人跑到崔時照的身邊,附耳對他說了兩句,他道:“他真的那麼說?”
那人點了點頭。
崔時照便對眾人說道:“大街上的酒樓都找過了,就找找偏僻巷子裡的酒肆,他大概是自己去喝酒了。”
雲松驚到:“怎麼可能?郎君可是滴酒不沾的。他身體底子本就不好,若是喝了酒,身上便會出紅疹子,發燙發癢……他怎麼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有人這麼告訴我的,多半不會錯。總之先分散開來找吧。”崔時照說道。
喝酒能麻痺自己,哪怕酒量再淺,也想借酒消愁,這點嘉柔是深有體會的。她說:“一個時辰之後,在這裡彙合。”
崔時照點頭,幾個人重新分散開。嘉柔連續找了幾條巷,明明是春日,卻滿頭大汗,玉壺勸她休息一下,可她不肯聽,手指著街尾一家掛著旗招的酒肆,說道:“再去那邊問問。”
這家酒肆門面非常小,櫃臺上只有一個眯著眼打算盤的掌櫃,須發皆灰白。一樓的大堂只五六個座位,沒有人來。掌櫃抬頭看見有生意,連忙招呼:“快請坐啊二位客人。”
嘉柔本沒報什麼希望,玉壺多嘴問了一句:“掌櫃的,你可有見到一位大概這麼高,白白淨淨的郎君前來喝酒?他是官府要找的人,你可不能隱瞞。”
“沒,沒看到。”掌櫃猶豫了一下說道。
嘉柔發現他的反應不正常,反而有了希望,進到店裡四處打量,看到有一座木梯,十分老舊,平日肯定很多人上下。她讓玉壺攔著那個掌櫃,自己走上木梯。
掌櫃在下面嚷嚷:“那是我的住家,你怎麼能亂闖!我要報官去。”
玉壺斥道:“那位郎君定是給了你不少錢,讓你不要說出來吧?你若還想好好拿著那筆錢,就乖乖地呆在此處!”她話音剛落,門外帶來的兩個府兵就兇神惡煞地盯著那個掌櫃。掌櫃知道這幫人不好惹,動了動嘴皮,沒有再說話了。
總歸只是小本生意,誰都得罪不起。
嘉柔上了樓,看到二樓原本是兩間雅座,安靜無聲。其中一間門扇虛掩著,裡頭有低小的說話聲:“客官?客官您到底能不能喝啊?我看到那麼多人來喝酒,還沒有看到酒量這麼差的……”
嘉柔快步走過去,一把推開了門扇。李曄趴在桌上,身旁歪七扭八放著各種酒瓶,有些空的,有些還滿。一個小二蹲在他身旁,正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她沖到李曄的身邊,看到他整張臉已經紅得像是塗了丹朱,滿身酒氣。雙目緊閉著,已不省人事。
嘉柔一把拉開小二,蹲在李曄的身邊,心中不知是氣還是心疼。
小二雙目發直地看著他:“你,你是誰啊?怎麼胡亂闖進來!”
“他是我的夫君,你們到底給他喝了多少酒!”嘉柔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