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正想著李昶之事,木景清忽然跑過來,著急地說道:“姐夫,不好了,阿姐她……!”
李曄立刻站了起來,問道:“怎麼了?”
木景清道:“剛才,我聽到屋裡有動靜,不放心就進去看了看。阿姐她捂著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滾。總之,你快去看看吧!”
“你去請那位女大夫。”李曄吩咐木景清,然後自己大步往樓上走去。
嘉柔原本正在安睡,可忽然腹中一陣絞痛,比來月事時的疼痛更加劇烈。她痛得蜷成一團,打翻了床邊的小幾。她的手抓著身下的被子,只感覺渾身像是火燒一樣,痛得不停呻吟。
李曄推門而入,坐在嘉柔的身邊,扶著她的肩膀,叫到:“昭昭,你怎麼了?”
“好痛……”嘉柔捂著肚子,汗如雨下,只覺得有骨肉要從身體裡面剝離一樣。
李曄想喂她喝些水,她卻根本沒辦法入口,只將李曄的手推開,頭發都被汗濕了,用力地掐著李曄的手臂。
這個時候,孫靈芫和木景清進來了。孫靈芫立刻走到床邊,伸手拉起嘉柔的手,而後又探她的腹部,面色逐漸凝重。最後她說:“師兄,讓郡主仰躺,你先抓著她,別讓她亂動。”
李曄依言照做,孫靈芫又回頭對木景清說:“你去打一盤清水來。”
孫靈芫取了銀針,小心翼翼地探入嘉柔的腹部,而後再慢慢地拔出來,目光一滯,銀針的明……李曄看了孫靈芫一眼,她點了點頭,又取出另外幾根銀針,依次紮入嘉柔身上的幾個xue道,為她鎮痛安神。
嘉柔躺在李曄的腿上,只覺得意識慢慢渙散,閉上眼睛。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起沉默地看著嘉柔。窗外有微風吹進來,輕輕掀動青帳。李曄沉聲問道:“銀針為何是黑色的?”他雖不精醫理,也知道那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孫靈芫不忍心說,李曄道:“你盡管說實情,我能承受得住。”
“師兄,恐怕我們都想錯了。”孫靈芫慢慢地說道,“在拔毒之前,這個胎兒已將郡主身體裡的毒吸去一部分,貯藏在胎中。隨著它慢慢長大,這毒便會侵蝕它自身,它又會把毒返給母體。按照這個分量,恐怕毒入體已有半年以上的時間。趁著現在月份還不大,你需盡早做個決斷。”
李曄的心驀然一緊。半年之前,她還未嫁入李家,便是有人在雲南王府下毒。而她嫁入李家之後,此毒也未解,必是她身邊之人?究竟是何人所為?
“這個孩子,會如何?”李曄盡量平靜地問道。
孫靈芫深吸了口氣:“我在西南行醫的時候,當地的伐木人經常為山中的瘴氣所毒。有的孕婦為了生計,也不得不跟著進山,但等到發現的時候,毒胎已經很大,母子都沒有保住。就算僥幸生下來,也是死胎或者怪胎。”
李曄緊緊抓著嘉柔的手,一言不發。心口彷彿被堵住了一般,呼吸不暢。孫靈芫知道,他表面越是平靜,表示他內心越掙紮。這個決定的確艱難,等同於要讓他殺子保母。可這個胎兒已經像個毒瘤,不得不除。
木景清端熱水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之間詭異的安靜,聲音也忍不住放低:“阿姐,阿姐她到底是怎麼了?前些日子在路上還好好的……”
李曄閉了閉眼睛,只問孫靈芫:“可會傷到她的身子?”
“現在月份還小,是最好的時間。只要將體內的汙物排幹淨,好好休養,便不會有事的。何況你們還年輕……”
李曄的手指留戀地拂過嘉柔的腹部,想起她跟他說到孩子時的神情,萬般不忍。他之前就覺得奇怪,既然中毒,這孩子如何會無恙?後來嘉柔跟他說,在李家中毒,中毒還不算深,他才放下心來。原來竟是這個孩子,幫母親擋去了部分毒。
他的眼睛像是濃墨一樣,口氣很淡地說:“瑤光,你去準備吧。”
“好。”孫靈芫本還想安慰他幾句,但覺得任何話語都太過蒼白,還是讓他自己靜一靜比較好。她起身,對還杵在旁邊不動的木景清說:“你出來。”
木景清這才懵懵懂懂地跟著她出了房門。然後問道:“你們剛剛在屋裡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