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有兩水經過,一是淮水,一是汝水。汝水在汛期時常泛濫,兩岸的百姓苦不堪言。自從虞北玄接任淮西節度使之後,加固河堤,疏通河道,並且修建了引水灌溉農田的工事,蔡州這兩年也逐漸發展成了繁華之境。
嘉柔趕到蔡州下轄的汝陽縣,正值春日的廟會,街上十分熱鬧。
他們入住一家客舍,兩名府兵住一間房,她獨自一間。出門在外,他們的衣著皆十分低調樸素,很少與旁人交流。掌櫃只知這是幾個出手闊綽,喜愛清淨的客人,好酒好菜地伺候著,平日也不敢多嘴。
一名府兵敲了敲嘉柔的房門,走進屋裡,對她說道:“郡主,這是汝陽縣的地誌,裡面有周圍的地形圖。另外,屬下已經打聽過了,那位夫人確實在千峰寺禮佛,身邊有不少牙兵保護。恐怕沒那麼容易接近。”
嘉柔接過地誌,開啟到地形那一塊。
虞北玄的親信是常山,肯定會把常山帶在身邊。根據嘉柔前世的記憶,現在帶兵保護魏氏的應是另一個親信陳海。陳海比常山年輕,在軍中的經驗稍顯不足,比常山好對付。
根據張憲所說,那支裝作流寇偷襲蔡州的軍隊,這兩日就會有所行動。嘉柔的計劃是,他們潛入千峰寺的山中躲藏。到時候那邊一動,他們也在城中製造混亂。這樣陳海便會帶著一部分兵力下山,他們可趁機抓住魏氏。
如果木景清未能按時趕到,便會錯過這次良機。廣陵王那邊未必能等得及。
嘉柔正皺眉沉思,又響起一陣敲門聲。她對府兵點了下頭,手抓著放在桌上的短刀。府兵走到門邊,低聲問道:“誰?”
“是我。”外面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阿姐,你在裡面嗎?”
府兵聞言,一下子把門拉開。木景清赫然站在門外,一步跨進來,走到嘉柔的面前。他的個子又高了一些,面板也變白了,雖穿著一身普通的藍袍子,卻掩蓋不住他身上的鋒芒。
“阿弟!”嘉柔抓著他的手臂,一時感慨。明明只有幾個月不見面,卻覺得他長大沉穩了不少。
府兵識趣地退出去,還關上門,把屋子留給他們姐弟倆。
“我收到阿姐的信,立刻就動身了。每日就睡一兩個時辰,還來得及吧?”木景清揚起嘴角說道,“若知道阿姐看見我這麼開心,那我肯定每晚都不睡覺,馬不停蹄地趕來。”
嘉柔拉著他坐下,給他倒了杯水:“一路上辛苦了,家裡都還好吧?”
木景清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杯,又覺得不過癮,幹脆把水壺都拿起來,仰頭灌下。然後一抹嘴說道:“家裡都好,你不用擔心。只是你看起來瘦了一些,是李家對你不好?”
提起李曄,嘉柔臉上的光芒就立刻黯淡下去。
“怎麼,還是你跟姐夫吵架了?”木景清追問道。明明上次寫的家書裡,還說一切都好。可這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好的樣子。
嘉柔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去湖州做事了,不知道我在此處。我得知廣陵王的計劃,想還他之前幾次幫我們的恩情。你又不瞭解蔡州這邊的情況,所以我親自過來。”
“阿姐,你以前來過蔡州嗎?你給我的感覺,好像對這裡很熟悉。”木景清說道,他是家裡唯一不知她跟虞北玄有過一段的人,自然奇怪她對這裡的熟悉。
前世她生活了九年的地方,每一處山水,其實都刻在腦海裡,想忘都忘不掉。她住在這間客舍,平日很少外出的原因,便是害怕觸景生情。
“這次我們要設計抓虞北玄的母親,你們都是男人下手沒個輕重,萬一傷到老夫人,不是跟虞北玄結仇了嗎?還是我在這裡好一些。”嘉柔輕描淡寫地說道。
木景清也沒想那麼多,便點了點頭:“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嘉柔將剛才府兵交給她的地誌拿出來,攤開在桌面上,一邊指著千峰寺周圍的地形,一邊跟他細說。
過了幾日,蔡州受到了不明流寇的攻擊,甚至佔了吳房縣的縣城。吳房縣知縣倉皇出逃,弄得人心惶惶。
接著,連汝陽縣這邊也遭到襲擊,位於縣衙的府庫被洗劫一空,知縣的女兒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