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說道:“你別看她那個樣子,鬼心思最多。以前她總跟大郎告狀,說她母親待她不好,可哪有這回事?去年她自己頑劣,將宮裡韋貴妃賜給縣主的一尊玉觀音給摔碎了。縣主不過罰她跪了一個時辰,她就哭哭啼啼的。大郎不知原委,還跟縣主吵了一架,後來才知道緣由。這孩子心思敏感,又不服管教,她若說了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嘉柔原以為王慧蘭虐待李心魚,李心魚才要她救。可聽鄭氏這麼一說,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樣。莫非是她多心了?那個孩子只是想得到別人的關注,才故意表現出那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讓玉壺把布料捧給鄭氏:“我挑了幾匹布給您,您看看喜不喜歡。”
鄭氏原本正在飲茶,看到玉壺捧過來的布,都是極上好的絲綢,不禁瞪大了眼睛:“你這是幹什麼?我一年到頭不出門,用不上這些。你留著給自己裁幾身春裳吧。”
“大家,這個顏色深一些更襯您。我阿孃常說,女人不應該虧待自己。您做幾身新衣裳,自己看著也歡喜,說不定大人也對您另眼相看。”嘉柔笑著說道。
平心而論,她嫁過來之後,鄭氏沒有為難過她。雖說上次鄭氏要給李曄納妾,還給她回春丹,但也因此增進了他們夫妻的感情。
鄭氏聽了她的話,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抬起一隻手按在自己的半邊臉上,感慨良多。她好不容易把一雙兒女拉扯大,韶華已逝,變成個半老徐娘。她一直在為別人活,為兒女,為孃家,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
仔細想想,她嫁到李家之後,李絳就沒怎麼拿正眼看過她。聽說郭氏是個大美人,李絳娶她也不過是為了照顧兩個年幼的嫡子,根本沒什麼感情。嘉柔這麼一說,鄭氏也很心動,真想看李絳被嚇一跳是什麼樣子。
嘉柔接著說道:“您的膚色很白,若是穿鮮豔些的顏色,必定好看。再配一些金飾和玉鐲,更顯得雍容華貴了。不如今晚的家宴,您試試看?”
鄭氏知道嘉柔的眼光好,她每日來請安,穿得配的就沒有重樣的。無論是端莊的樣式還是年輕鮮嫩的顏色,都被她穿得格外好看,難怪兒子迷戀她。
嘉柔又坐了一會兒,便向鄭氏告辭。
“郡主,這世上真找不到像您這樣好的兒媳了。”玉壺嘆道,“前陣子夫人還要給四郎君納妾呢,您一點都不計較?”
“我就是要討好她,讓她不好意思再開那個口。”嘉柔說道,“玉壺,我以前總覺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周圍哪一個男人不是這樣?就算阿耶,不是照樣有柳姨娘。可是跟他在一起以後,我發現自己也沒那麼大度,不容許他有別的女人。你說,我是不是太自私狹隘了?”
“怎麼會?依婢子看,四郎君就喜歡您這樣。您越著緊他,他好像越高興。那您就把他看得牢牢的,不讓別的女人有機可趁就好了。”玉壺揚起嘴角說道。
嘉柔用手指戳她的額頭:“你這丫頭,越來越堵不住你的嘴了。全靠欺負雲松,才讓你伶牙俐齒。”
玉壺吐了吐舌頭:“是他笨手笨腳的。四郎君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有個這麼笨拙的隨從。”
嘉柔知道雲松不是笨,只是脾氣好。看玉壺是她的近身婢女,處處相讓罷了。而且雲松似乎真的弱,上次李曄叫他搬一盆花,都搬得他氣喘籲籲的。
她們快要走出院子的時候,看到劉鶯站在李心魚的面前,好像正在數落她。看到嘉柔過來,劉鶯馬上換了一副嘴臉,笑著寒暄:“郡主,好幾日不見您了。”
她的手有意無意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臉龐好像越見豐腴,一襲皮裘加身,更有幾分貴婦人的樣子。只是笑容透不到眼底。
嘉柔看到李心魚眼眶微紅,便問道:“怎麼回事?”
劉鶯搶先道:“不要緊的。是這個孩子剛才跑過來,差點撞到我的肚子,我讓她以後小心一點。沒事了,你去玩吧。”說著她還要假裝親暱地摸李心魚的頭。
李心魚避開,皺眉看她:“你剛剛說要告訴母親,還要我給你道歉。我不說的話,就不讓我走。”
劉鶯看了嘉柔一眼,笑容淡了些:“我是逗你玩的,這孩子怎麼還較真了?”
李心魚覺得這個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只想趕緊離她遠遠的,自己跑開了。
劉鶯看著她跑遠,才對嘉柔說:“郡主來夫人這兒請安?怎麼不多坐會兒,這就要走。”
嘉柔不喜歡這個劉鶯,口氣很冷淡:“我房裡還有事。”她從劉鶯身邊經過,劉鶯突然輕聲說道:“聽說是你給二娘子出的主意,說我這胎生下男孩,才肯讓我進門做妾?”
嘉柔停住,側頭看她,她剛才的口氣跟換了個人一樣。劉鶯一把抓住嘉柔的手,靠過去,繼續說道:“為何要多管閑事?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幫著郭敏對付我,可有想過後果?”
她的力氣很大,抓得嘉柔手腕生疼。她原本可以揮手甩開,但怕傷到孩子,便只是說道:“放手。”
劉鶯不放,反而更加用力,捏得嘉柔骨頭生響。
“大膽,你還不放手!”玉壺呵斥道,上前去抓劉鶯的手。劉鶯像在等這個機會,往後趔趄,幾個婢女和僕婦剛好進來,連忙扶住她。劉鶯怯怯地說道:“你們別聲張,不關郡主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