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坐在書肆裡,繼續把書捲上的內容抄完,才擱筆,吹了吹紙上的墨汁。
鳳簫抱著幾卷書從樓下上來,放在案上:“郎君,您要的書都在這裡了。不過您看南詔的律令和國史幹什麼?”
“只是覺得有趣。”李曄解開書卷,邊看邊說,“比如雲南王雖是世襲罔替的爵位,但庶子無法繼位。一旦嫡子亡絕,爵位便由同宗中血緣最近的一脈接替。”
鳳簫想了想,拍掌道:“這樣說的話,就算其它氏族想要害雲南王世子,也沒有承爵的機會,反而是木氏最有嫌疑?那競舟大會上的……”
“還無法下定論,畢竟想要南詔大亂的勢力,外部也有很多。射箭之人,已經安排好了?”李曄問道。
“安排好了,推在了高家一個弓箭手的身上,還去見過雲南王。但雲南王好像不是很相信,只賞了五貫錢。”
木誠節不是泛泛之輩,這障眼法能瞞得過外人,未必能瞞得過他。但好歹是掩飾過去了。
“不過屬下意外打聽到一件事,不知重不重要。”鳳簫說道,“雲南王府的那名妾室,是當年延光大長公主一案中,被革職流放的溧陽令柳昇的女兒,閨名如意。柳昇及他的兒子都死在流放途中,她被罰沒奴籍以後,曾經為嶺南節度使曾應賢的家妓,後來被曾應賢送給了雲南王。”
延光大長公主一案,在建中年間,轟動朝堂。她的女兒是太子妃蕭氏,時常出入東宮,後行厭勝之術詛咒舒王,被人密告。天子大怒,褫奪她的封號,並重罰與她往來密切的官吏數十人。那次的清洗,也使太子一派遭受重創,太子妃畏罪自盡。
那一案以後,太子更加謹小慎微,基本不參與朝政。而曾應賢卻青雲直上,如今已是京兆尹,正四品的高官。
“這訊息有些意思。”李曄說道,繼續翻閱書卷。
鳳簫看不出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只是據實已告。他又說道:“郎君,我們什麼時候回都城?大郎君已經發現您不在別莊了,回去恐怕還要想個說法,否則相公那邊沒辦法交代。”
“明日就回去。”李曄的目光沉了沉,“父親那邊我自會去說。”
鳳簫覺得大郎君和二郎君總是不停地找郎君的麻煩,明明他們功名利祿都有了,郎君也退居到驪山,表明不跟他們爭,可他們似乎還不肯罷休。兄弟之間,到底要爭什麼呢?他實在看不懂富貴人家。
大郎君和二郎君不是夫人所生的倒也就罷了,連一母同胞的三娘子都不怎麼喜歡郎君,反而跟那兩位郎君走得更近。
要不是因著郎君的緣故,她怎麼可能嫁給廣陵王為妃?
李曄倒是從不在意這些,他小時候為了治病,常常不在家中,或是長時間不能見人,自然與兄姐間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他將桌上的書卷翻了翻,對鳳簫說道:“今日看不完了。你都買下來吧,回去的路上看。”
“是。”鳳簫下樓去付錢,金額太大,用的是飛錢。書肆的主人很少見這麼大手筆買書的,態度立刻變得畢恭畢敬。
李曄起身的時候,發現屏風邊掉落一塊帕子。他走過去撿起來,上面繡著幾朵紫色的花,針腳有些拙劣,但他還是看出了牡丹的樣子,似乎還是名品魏紫。
這帕子好像有她身上的味道。原來她竟是喜歡牡丹的。
“郎君可以走了!”鳳簫在身後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