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自散去以後,玉壺氣喘籲籲地跑到嘉柔面前:“郡主,那彩樓裡根本沒人。婢子帶著府兵在周圍找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
“怎麼會?我明明看見……”順娘忍不住在旁說道。
嘉柔當時光顧著木景清,也沒注意箭是從哪裡飛出來的。
“既然沒找到,就算了吧。若真有此人,他不願意露面,也無需強求。”崔氏吩咐左右,“回府。”
此刻江邊的百姓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今日競舟雖然沒分出勝負,但是驚險程度卻是空前絕後的,足夠讓他們作為談資聊好幾日了。
一行人回到府中,乳母來報,說木景軒又哭鬧著不肯進食。眾人習以為常,崔氏讓柳氏和順娘過去照看。
嘉柔獨自回到住處,只覺得有些疲倦,吩咐下人去準備沐浴用的東西。下人搬來大的浴斛,裡頭置浴床,旁邊的架子上擺滿了裝著各色澡豆的盒子,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她脫了衣裳掛於桁上,入水坐於浴床,舒服地嘆了一聲,任玉壺用細葛布為她擦洗身體。上輩子她在牢獄之中最無法忍受的,就是無法沐浴淨身,連洗臉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等玉壺擦到她胸前時,她本能地往回縮了一下。
“可是婢子下手重了?”玉壺小心翼翼地問道。
嘉柔低頭,此時胸前光潔,只有那個如花瓣般的胎記,還沒有傷口。她當年為虞北玄報信途中,胸口挨過一箭,那箭幾乎要了她的性命,也讓她失去了尚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那以後,她再也沒能懷孕。此刻想起,心中仍有幾分無法釋然的痛楚。
“沒關系,我自己來吧。”嘉柔伸手將玉壺手中的細葛布接過。她一直想要努力忘記前世,忘記虞北玄。但那人在她的生命中烙下太深的印痕,她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
此生,她大概很難再去全心全意地信一個人,愛一個人。
玉壺退到旁邊,看著郡主落寞的側影,想問又不敢開口。郡主私下裡變得寡言而沉靜,她也說不上哪裡不好,就是莫名地心疼。
沐浴完畢後,天色尚早,嘉柔坐在書案後面,隨手拿了卷書看。
屋外頭響起一個僕婦驚慌的聲音,玉壺出去詢問,回來說道:“郡主,四郎君不太好,府裡的人去請了大夫,可好像查不出什麼原因。”
木景軒原本由兩個乳母照顧,現在連柳氏也時常過去幫忙。
府中上下都以為只是體弱,竟然這麼嚴重了?
嘉柔把書卷放下,起身道:“過去看看。”
到了木景軒的住處,崔氏等人已經在裡面了。大夫正在跟崔氏說話:“小的仔細檢查了一遍,小郎君先天不足,氣息比旁的嬰孩粗重。問了日常飲食,沒覺得異常,實在查不出病灶在何處。”
“可無法進食,又啼哭不止,這如何是好?”崔氏問道。
“我的兒,你可不要嚇為孃的!”柳氏撲在搖籃上,泣不成聲。這個時候也沒有人管她的禮數了。
那大夫面有慚色:“是小的醫術不精,還請王妃恕罪。不過小的倒是可以舉薦一個人。”
“何人?”
“小的曾經見過一個類似病症的嬰孩,家人帶著到崇聖寺求醫,被慧能大師醫好。他的醫術遠在小的之上,或許可以請他一試。只不過……”
“不過什麼,你就別賣關子了。”崔氏催促道。
“不過慧能大師從不輕易出手救人。哪怕是長安城中的達官顯貴出了重金,用權勢相逼,也沒能請動他。小的就怕他不肯出手相救。”大夫為難地說道。
這點崔氏也略有耳聞。木景清卻嗤之以鼻:“那老和尚敢不救我們雲南王府的人?我把他的崇聖寺燒了,看他救不救!”
“你這孩子,不要胡說,小心褻瀆神靈。”崔氏不滿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