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曇原是想扶的,可是她自己的反應夠快,隨後就一把撐住了桌面。
這回反倒是換武曇愣住了,狐疑道:“是……已經發生什麼事了嗎?”
霍芸好本來手指扣緊桌子的邊角,手臂都在微微的發抖,聽見她的聲音才又連忙剋制住情緒,飛快的收攝了心神。
武曇眼中略帶了幾分憂慮和關切的看著她。
霍芸好不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原是不會對她這個外人多言的,可是這陣子她母親重病垂危,家裡又被鬧得雞犬不寧,她雖有餘力一直撐著,但也確實是因為母親的病況而壓抑的太重……
此時對上武曇的眸子,她突然就有了傾訴的慾望,於是順勢坐在了凳子上,又倒了杯冷水灌下去,方才面無表情的說道:“上個月陛下駕崩,我母親的病原也沒這麼重的,我陪著她進宮去跪靈,第四天的中午在偏殿休息的時候我那庶姐突然過去找了我們母女說話,說是……等太子登基之後就接我進宮去陪她……”
藍釉並不通曉內宅之中的這些事,一時還有點茫然的沒轉過彎來,武曇卻是立刻就明白了。
只是意外之餘深感愕然,不由的朝門外正屋的方向看去:“霍夫人就是因為這事兒被氣病的?”
“嗯!”霍芸好用力的抿著唇,眼中又瞬間凝結了一層水汽,只是始終也不曾落淚,就那麼睜著眼,慢慢地,眼中神色就變得冷厲且仇恨,咬著牙繼續說完:“母親當場拒絕了她,她討了個沒趣兒,灰溜溜的走了,可我母親終究是氣得狠了,那天撐著出宮之後就吐了血,之後就引發了舊疾,一病不起。偏偏父親也不消停,還盯著上門來逼迫,我母親與他置了氣,就更是病上加病,也得虧這陣子他自己也有了舊疾復發的徵兆,才不敢再折騰了,這邊才得了幾日的清淨。”
霍芸嫿自己不能生了,就想把嫡親的妹妹也弄進宮裡去,借腹生子。
她和霍文山拿來逼迫霍芸好母女的理由是說她一個人在宮裡生存不易,願意扶持妹妹一起進宮侍奉,這樣不僅互相能做個幫襯,也能聯手對抗其他嬪妃,替他們霍家穩固地位,爭得榮耀。
這些鬼話,霍芸好當然是不信的!
她深知自己的這個庶姐容不得人,何況之前因為謀算嫁妝的事和她們母女都翻了臉,以那女人小氣記仇的性格,她就一直以為對方想把她弄進宮去,就是為了噁心她,順帶著毀她一生的。
卻沒有想到,背後居然是藏著這樣的隱情的。
其實霍芸嫿想要孩子,完全可以把身邊的婢女或者培養一個心腹推上龍床去替她生,可這雙父女的野心龐大,還想著靠孩子再博出位呢,一個宮婢所出的孩子,血統上就低到了塵埃裡,要扶持上位太難了。
可是霍芸好不一樣——
她是霍家的嫡女,身份比霍芸嫿更體面,如果把她弄進宮去做這個生子的工具,將來霍芸嫿再結果掉她,把孩子弄到手去養,那麼這個孩子甚至是比她自己生出來的血統更尊貴。
想來她能說服霍文山幫著她一道逼迫田氏母女,就是用的這套理由。
而這個藉口,剛好又和利慾薰心的霍文山一拍即合。
所以,在田氏重病,霍芸好以侍疾為名拒不進宮的情況下,霍文山就在家裡不遺餘力的繼續逼迫妻女就範……
武曇雖是覺得自家那個二叔二嬸已經夠噁心的了,可畢竟血脈上隔了一重,那夫妻兩個再作惡,她將他們做敵人,砍了殺了就是,現在和霍芸好一比,反倒是覺得自己是何其幸運了!
霍芸好也許是也已經對自己那個父親冷了心,此時驚聞了這樣的內幕之後,除了一開始因為意外而略顯得無措之後,整個人倒是還算冷靜。
武曇沉默在那裡,她不是很會安慰人。
霍芸好自己調整好情緒,就再次抬起臉來,目光中一片清明的起身福了福道:“謝謝你來告訴我這個訊息,好歹沒讓我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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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曇心中頗有些五味陳雜,雖說她跟霍家是敵非友,這時候卻還是鬼使神差的問道:“那你後面打算怎麼辦?”
霍芸好聞言,就笑了:“即使你今天不來,我既是打定了主意不肯,他們也奈何不得我,說白了,他們會想方設法的這麼迫不及待的就來逼我就範,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我那庶姐目前還不得帝心,她壓根就求不到皇帝陛下要納我進宮的聖旨,所以就只能從我這下手,得讓我主動配合她,而第二重原因就是因為我的年歲馬上就到了,這一兩年就要定下了親事,他們若不下手早些,回頭等我許了人家,她就算後面再能求到陛下鬆口也沒用了。”
霍芸好將形勢和利害都看的很明白,武曇點點頭,隨後就又好像無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