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看,手中端著藥碗思量半晌,眼中神色也跟著變了幾變……
最後,他還是放下了藥碗,整了整袖子道:“帶她進來吧。”
“是!”陸啟元爬起來,轉身出去傳口諭。
服侍他喝藥的內侍見他把藥碗放下了,雖然知道職責所在,應該勸著他先把藥給喝了,以保重身體,可是近來的梁帝越發的喜怒無常了,這內侍唯恐惹他厭煩,糾結著就沒有做聲,只是垂首立在角落裡。
他不走,而陸啟元來去匆匆也沒顧上,那個試藥的小太監也不知道是不敢擅自退下還是有意在這殿中多留,便也縮了縮身子,站在更角落的地方,低垂著腦袋沒有離開。
片刻之後,陸啟元就引著武曇和燕北二人從殿外進來。
“妾身外臣見過樑帝陛下。”兩人進殿之後就各自行禮。
梁帝坐在案後,表情陰惻惻的看過來,勾唇冷笑:“朕念在你是一介女流,又年紀小不懂事,前面你口出狂言對朕不敬的事都已經網開一面,不與你計較了,這個時辰,你不趕緊離京回你的大胤去卻又跑到朕的跟前來?怎麼……這回你又是準備如何妖言惑眾了?”
要不是因為忌憚武青林在大胤邊軍中的聲望和蕭樾的手段,他絕對不會對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這般寬容,這時候還耐著性子與之當面交談。
武曇卻並不覺得他說這些話有多難聽,唇角微微含笑,也不拐彎抹角:“梁帝陛下或者真會覺得我是妖言惑眾,但是沒辦法,機緣巧合讓我遇上了,有些話我便不得不說了。前面武曇說話確實有些枉顧分寸,也得虧了梁帝陛下心胸寬廣,不曾與我一般見識,我這個人還是識得好歹的,路上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投桃報李,再過來提醒梁帝陛下一件事。”
梁帝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顯然對她的鬼話連篇並不走心,聞言就又稍稍側目看了站在她側後方的燕北一眼,諷刺道:“你不會是想說朕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吧?”
她聲稱帶了個醫術絕佳的大夫過來,能出什麼招?
也無怪乎梁帝會想歪了。
武曇搖頭,隨即莞爾:“自然不是。您南梁的太醫院裡有的是國醫聖手,犯不著捨近求遠來信我們幾個外人,說是帶了神醫來給陛下看病就只是由頭,實不相瞞,妾身此次求見是因為剛得到一個訊息,陛下您的前太子梁元軒殿下當年身邊有兩個堪稱是左膀右臂一般的門客,陛下應該有所耳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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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元軒和梁帝對了脾氣,兩人共謀天下霸業,那時候確實是互相信任,很少有事瞞著對方的。
梁元軒身邊最得力的輔臣是誰,最信任的下屬又是誰,梁帝都心裡有數。
只是——
梁元軒都去世那麼久了,他門下眾人也早就樹倒猢猻散,兩個最得力的門客也都死了,現在武曇卻刻意跑到他的面前來提起這兩個人……
梁帝一時猜不透她的用意,所以也不急,就只是目光陰沉的盯著她,並不言語。
武曇也壓根沒指望他接茬,語氣頓了一下,就繼續說道:“其中有一位姓阮的先生,當初據說是喝花酒的時候落水淹死了,最後找到的屍首雖然體態特徵和衣著打扮都無誤,卻因為在水中泡得久了,面目全非,不知可有此事?”
梁元軒兩個門客的下場,梁帝只知道個大概,他知道兩人都是死於意外,很有些蹊蹺,但事後也沒追查出什麼頭緒,並且這兩人也沒再露過面,事情也就漸漸地被淡忘了。
至於阮先生具體的死狀,他腦子裡已經沒什麼印象了,於是就側目去看陸啟元。
陸啟元趕忙收攝心神,有些奇怪的看了武曇一眼,如實點頭:“確實如此。”
武曇頷首,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來,緊跟著話鋒一轉:“那就沒錯了。我剛得到的訊息,這位阮先生當初並非遇害,而是自導自演了一場鬧劇,假死脫身了,並且就在近期,又投奔到了貴國景王梁元旭的手下。昨夜我進宮之後,有心腹在宮外候著,親眼看見景王和那位阮先生會面。梁帝陛下,您的前太子在位十幾年,還很得您的倚重和信任,他能做的事應該很多吧?現在這位阮先生剛一投靠到景王的陣營,昨夜我入宮,馬上就有人慫恿了皇后娘娘前去與我為難,並試圖慫恿陛下利用我挑起兩國國戰……這個時機太過巧合了,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件事就是此人慫恿推動,他和景王聯手,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