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裝的武青林舉步走了進來。
剛經過一場血戰,他身上有鮮血也有傷口,但顯然——
那些血更多是敵人濺在他身上的。
這會兒也不過黎明時分,外面一片漆黑,他身上銀色的鎧甲染了血,被屋子裡的燈火反射出一種瑰麗又詭異的光芒來。
武勖覺得自己的眼睛被刺得有點疼,下意識眼皮跳了跳。
而旁邊正忙得焦頭爛額的大夫們看見他進來,卻全都如蒙大赦一般,連忙就舉著兩手血從床邊退開了,一面惋惜又慶幸的稟報道:“世子回來的正好,侯爺……趁著侯爺這會兒還有神智,世子有什麼話就父子趕緊說兩句吧。卑職們……確實已經盡力了……”
武勖這些年在軍中積累起來的威望和人緣都不差的,幾個大夫一臉悲痛的神色都是不摻假的。
武青林點點頭:“我知道了,有勞諸位了。”
幾個人拱了拱手,相繼退了出去。
木松關了房門。
武青林卻是站在剛進門的地方沒動,甚至於臉上表情也沒額外的變化一點,只還是一張冷肅又嚴峻的面孔。
武勖死死的盯著他,他倒是想要說話,可嘴唇連蠕動都做不到了,只就瞪著一雙死魚一般的眼睛,死死、死死的盯著眼前身姿挺拔,長身而立的少年。
武青林已然是不屑於同他浪費時間糾纏了,直接開口就長話短說。
“二叔……”他說。
武勖的眼睛驟然圓瞪,顯然是對他突然出口的這個稱呼完全的始料未及。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怎麼知道的?
如若武青林是早就知曉了一切的內情,那麼今晚他所擺的這一局就未免太可笑了些……
原來,他的底牌全都早就翻出來了?那麼這陣子他所做的一切,落在武青林的眼裡,豈不是都跟一個跳樑小醜一樣的可笑?
武勖的臉色一瞬間因為惱恨而漲得通紅。
他瞪著武青林,想說什麼話,喉嚨裡卻發出了幾聲“咯咯”的怪聲,聽著十分的瘮人。
想動又動不了,想說話又說不出,並且這一怒之下,身上好像所有的傷口都被牽動了,開始往外噴血。
他手指用力的攥著身下的褥子,眼神猩紅且瘋狂。
武青林橫豎是從沒指望他會悔過,當然——
也不盼著他能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