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最後,寶藍色的袍角晃過眼前。
她錯愕的再一抬頭,那張她記憶裡高貴如神祗般的臉孔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冰冷又逼仄的牢房裡。
風七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鼻子發酸。
她眼眶通紅,脫口就喚了聲:“王爺!”
這是一間單獨的石室,用鐵質的欄杆分成兩邊,裡面一側是牢房,外面一側則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那牢頭四下裡看了眼,連忙說道:“小的去搬把椅子給王爺坐。”
蕭樾只帶了尉遲遠一個人進來,聞言直接一抬手:“不用,本王說兩句話就走,又不是什麼好地方。”
“是!”那牢頭也不強求,不過卻是很有眼力勁的趕緊就退了出去,“那小的去外面等著。”
說完,就半點也不好奇的快步走了出去。
蕭樾和風七隔著鐵欄杆站著,一個狼狽又迫切,一個卻是冷情又岑貴,彷彿一道牢門的間隔,就生生的隔絕出人間和地獄兩重世道。
風七一開始還是挺激動的,可蕭樾看著她的眼神實在太冷了,片刻之後,她渾身沸騰的血液就快速冷凝了下來,咬著嘴唇低聲道:“沒想到王爺還會紆尊降貴來看我!”
說著,就自嘲似的苦笑了一聲。
即使到了眼前的這個境遇之下,她也依然沒有哭喊求饒,她覺得這就是她與眾不同的風骨,尤其是在蕭樾面前,她更要表現出來,讓他看到。
蕭樾看著她的眼神,始終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痛癢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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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理會風七都說了什麼,只就從容又冷漠的問道:“還想活命麼?”
蕭樾今天是衝著她來的,風七隱隱覺得自己還是有希望的,可是他的這個神情和語氣,卻又無一不叫她感受到絕望。
她覺得很不對勁,但是因為太迫切,又只盲目的讓自己忽略那些反常,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蕭樾的臉,點頭:“若是王爺肯施以援手,那麼……”
“想多了。”話沒說完,就已經被蕭樾不留情面的打斷。
風七的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裡,臉上表情也都跟著一陣僵硬。
蕭樾把話說的很明白:“本王跟你之間僅有的一點主僕情分早在在胤京的時候就已經被你自己利用完了,現在你淪落至此,說起來跟本王半點關係也沒有,只不過麼……你若是肯說幾句供詞,本王還能拿來橫加利用一下。你知道,有利用價值的人,多少比旁人更多幾分活命的資本……”
蕭樾話到這裡,風七臉上已經青一陣白一陣,表情變化的十分精彩了。
胤京裡她臨走前給武曇下的黑手,她一直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哪怕前陣子武曇當面質問她,她也還抱著一絲僥倖覺得那嬌小姐手裡沒證據,就算去蕭樾面前告狀,蕭樾也不會相信她。
可是現在——
蕭樾就這樣毫無徵兆的當面提起了。
風七甚至都沒心思裝糊塗一下,連忙大力的抓著欄杆急切的辯解;“王爺,是不是武二小姐跟您說了什麼?我什麼也沒做過,您可能不知道,就因為在胤京的時候我曾近身服侍您,所以她就一直看我不順眼,前陣子在陵川城她還找茬羞辱我,她說的話您不要相信。”
蕭樾並沒有打斷她,一直聽著她嚷嚷完,就在風七以為他其實對武曇好像也沒有那麼多的信任和維護的時候,他卻慢慢自袖子裡滑出一對兒小瓷瓶,甩到了她身後的稻草上。
其中一個瓶子從稻草上滾下來,咕嚕嚕的在石頭的地面上打著轉。
風七的眼珠子跟著它轉,腦子卻瞬間完全木了,呆呆的看著那瓶子,好半天才猛地打了個寒戰,回過神來。
她身子僵在那裡,頭一次,蕭樾就在她眼前,她卻半點也不想回轉身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