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沒聽出來。
在陳四的概念裡,二少爺是夫人生的,又是家裡地位僅次於世子的主子,現在又必然是和夫人站一邊的,只拿他當救星,只匆忙的看了武曇一眼,像是唯恐武曇會搶白一樣,連忙道:“蛇!老夫人被蛇咬了,二小姐不知道從哪兒聽說小的會玩蛇,就抓了小的來,還逼迫小的去指認,讓我說是夫人指使的。”
武青鈺心頭劇震,猛地起身,回頭問武曇:“祖母被蛇咬了?人呢?人沒事吧?”
說著,就什麼也顧不得的就轉身往外走。
武曇拽了他袖口一下,不緊不慢道:“祖母暫時沒事,你等我一下,我還有話跟你說,咱們一起過去!”
武青鈺見她神色鎮定,不慌不忙的樣子,倒是相信老夫人沒什麼危險的,便暫時壓下了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緒,忍著了。
武曇款步進了那屋子。
陳四被捆得太緊了,只能勉強在地上蠕動一點,看見她就跟見鬼一樣,使勁的試圖往後縮,同時更是衝著站在門口的武青鈺喊:“二少爺,二少爺救命!二小姐她沒安好心,您不能被她給矇騙了……”
武曇也懶得跟他辯駁,覺得之前他咬過的布團太髒,就掏出自己的帕子重新團了又塞住他的嘴巴,然後就一聲不響的退出了門外,利落的鎖了門。
裡面的陳四隔著門縫還在試圖跟武青鈺溝通,嗷嗷的。
武青鈺卻是面沉如水,眸子眯成了一條線,一語不發的看著武曇從容鎮定的動作。
待到兩人從這院子裡出來,往主院去的路上他才諷刺的冷笑出聲:“所以,你是想告訴我,這兩天家裡鬧蛇,確實是我母親所為?並且她真正要下手的物件還是祖母?”
武曇莞爾,隨手撥弄了一下旁邊路上的花枝。
有露珠被彈起,拋上半空,細碎的水珠灑了一身,格外的令人警醒。
她輕聲的說道:“我什麼也不想說,更不想只憑著這一兩個奴才的指證就要逼著你承認什麼。在二孃和我之間,我沒立場要求二哥你什麼,但是這些年,祖母總是疼愛你的,就當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我請你給我個機會,咱們一起去看看?”
武青鈺這一刻面上雖然冷靜,心裡卻已經是五味陳雜,各種情緒翻滾沸騰的厲害。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今天的這一番去而復返了,如果不回來,起碼落得個眼不見為淨。
最後,他咬咬牙,再一次拉住了武曇,一字一句的問:“說明白,你到底想要我看什麼?”
武曇並不逃避的對上他的視線,直言道:“被放到祖母屋子裡的毒蛇我提前叫人都逮住了,但是我做了一個請君入甕的局,假稱祖母中毒已深,或者能活,也或者不能活。現在二孃就在祖母屋裡,剛才那個奴才的供詞,對你來說不足取信,對我來說亦然。所以,我們一起去親眼看一看,我相信如果真的是二孃在處心積慮的謀害祖母的話,那麼在這種關鍵時刻,她一定會再次出手的。”
武青鈺的眼中,瞬間翻卷起了巨大的風暴。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是想甩開武曇的。
可是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眼中堅定又清明的那兩束光,在覺得刺目之餘,反而就只覺得心裡壓抑的厲害。
不是他偏聽偏信,這麼容易就會相信了武曇這個丫頭的話,而實在是——
他太瞭解自己的母親了!
武曇說的事,依照孟氏的性格,的確就是她會做的事。
“如果——她什麼也不會做呢?”最後,武青鈺只是一字一頓,帶著極大的矛盾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
武曇莞爾,笑容之間依舊坦蕩,只是再不見明媚,反而略帶了幾分遺憾和感傷的說道:“那麼明天天亮以後,我就陪著祖母一起住到城外的莊子上,在二孃的有生之年,我們不再回侯府,也不會再和她住在一個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