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明馨接了筆,側身低頭,三兩下寫了自己名字。
女警員從昨晚開始就跟她在一起,此刻看著她爽快的寫字動作,心情還有些複雜,默默地嘆了一聲。
趕到醫院的時候,這姑娘看見屍體的時候濕了眼睛,此後就一直是現在這副模樣,心事重重,眉頭緊鎖,卻沒哭。看上去不太像傷心過度,卻也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剛才在回答她的時候,語氣裡有一抹如釋重負。
她見過不少吸毒者的家屬了,悲痛欲絕的憤怒的暴躁的絕望的,什麼樣的都有,自然也不乏這樣的。將吸毒者送進戒毒所之後,或者得知吸毒者死亡的時候,家屬變得如釋重負。
很多時候,毒品毀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人、一群人。
這東西能上癮,還奇貴,普通人染上了輕易地就能拖垮一個家庭。癮君子有的吸的時候癲狂興奮醉生夢死,沒得吸的時候暴躁易怒六親不認,更誇張的賣兒賣女賣車賣房賣老婆。當人已經不像人了,別人自然也不會把你當做人。時間一長,自然落個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可惜的是,能改過自新的人又幾乎沒有。
大部分癮君子臨死的時候還神志渙散如痴如醉,哪曉得是非對錯?
這姑娘看著文靜乖巧的,受不了一個吸毒的母親,也正常。
心緒百轉,女警官將甄明馨送出了大隊辦公室。
吵鬧說話聲全部都落在耳後,聽起來不那麼煩人了。甄明馨緊握的手慢慢松開,抬步下臺階。她的眉頭一直緊蹙著,走出公安局的時候,抬眸看見了一輛紅色寶馬。
“馨丫頭。”
榮太太臉色著急地下車,看見她便遠遠地喚了一聲。
她是楊嵐來雲京之後交到的朋友之一,歸個類的話在牌友圈裡。
美容、炒股、打牌、旅遊、吸毒……因為楊嵐來了之後的個人生活非常豐富的緣故,朋友倒的確交了不少,不過大多數都是些空虛寂寞冷的無聊太太,沒幾分真情實意。
榮太太比一眾人稍微好點,因為她雖然也是無聊的家庭主婦,生活卻不空虛。
榮家富裕起來這才第二代,榮桓剛開始創業那會兒便認識了她,他個人條件很一般,因而這太太的條件也挺普通。榮太太四十多歲,身高一米六出頭有點胖,臉蛋圓圓的稍顯富態,平時會收拾自己,卻不精於打扮。婚後當了家庭主婦拉扯孩子,也就剛把孩子送出國讀書不久,整個人才徹底閑了下來,時常出去打麻將消遣。
牌桌上認識楊嵐以後,她見過甄明馨一兩次,眼見她乖巧安靜,又聽說了甄文的事情,心裡免不了有幾分疼惜。聊天的時候還給楊嵐說,自己一直想要個閨女,可惜本身是不容易受孕的體質,懷不上二胎,只得作罷。
也正因為瞧著她對甄明馨有幾分喜歡,楊嵐才在給甄明馨安排工作的時候直接就找上了她。不過暑假裡榮太太兒子回來了一段時間,彼此間的聯系比較遠,她吸毒的事,也就不在榮太太瞭解之內。
這一早上她吃過飯在家裡閑著,接到了自己老公的電話,說是楊嵐昨晚沒了,甄明馨請假沒上班,去了公安局。
好歹也朋友一場,榮太太性子又挺熱心,聞言便連忙讓家裡司機開了車,帶著她過來了。
一聲馨丫頭,招出了甄明馨的眼淚。
榮太太看著她又一愣,連忙走到跟前問章:“怎麼了這是?警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