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多。
嶽南田鎖了店門,上樓去。
房間裡,馬招娣換了張新床單,用手給捋得平平展展,還覺得不滿意,扭頭問床邊站著的嶽靈珊章:“要不我和你爸在外面打個地鋪算了,你和明珠睡床?”
“床這麼大,我們三個也能睡下的。”
“不是這個意思。”馬招娣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你看我這忙了一天,頭發還髒著呢,而且我睡覺有時候還磨牙,這不是怕影響明珠休息麼。”
嶽靈珊也無奈一笑章:“我看甄甄才是你親女兒吧。”
“臭丫頭說什麼呢!”
嶽南田剛進來就聽見這句,沒好氣地訓了她一聲,低聲對馬招娣說章:“別事兒逼逼地顯得生分,人家姑娘能過來就說明不嫌棄咱,你太客套一會把人給嚇跑了。”
“就是。”
嶽靈珊也覺得自己老媽太別扭了。
父女倆一起訓,馬招娣聞言也不再折騰了,下意識看向門口。
甄明珠在洗手間裡洗臉刷牙。
小吃店二樓這個衛生間,面積沒有她臥室衛生間大。
她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先前過來的時候也壓根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可當真要過夜了,和人家一家三口擠在這麼一個侷促的空間裡,她還是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抽水馬桶太老舊了,陶瓷微微泛黃,不夠潔白光亮;地板磚上有好幾處裂開的縫隙裡藏汙納垢;燈光太昏暗了,頭頂的角落裡還有蜘蛛結了網……馬招娣用香皂洗臉,她用不慣,嶽靈珊買的牙刷刷毛硬硬的,她還是用不慣。
她看著牙刷,猝不及防,又想起了程硯寧。
她第一次在他家住著的那個晚上,她給自己燙了一個牙刷,還擠好了牙膏。當時她順手就用了,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眼下再回想,那隻牙刷手柄是薄荷綠的顏色,上面的牙膏也是晶瑩剔透的淺綠色,刷完了哈口氣都是清淡的薄荷香,那香味和程硯寧身上的香味差不多,幹淨清爽又好聞。
原來,他是那麼細致又體貼的男朋友……
這突如其來的念想讓她鼻尖又再一次發酸,湧起一股想要落淚的沖動。
她知道眼淚沒用,也一向很討厭人哭。先前在宿舍的時候,饒麗最愛哭了,可眼下,自己和她比起來,簡直還要誇張許多倍,沒完沒了。隨手將牙刷沖幹淨放進一次性紙杯,甄明珠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開門出去。
嶽南田正好抱著一床被子出來,看見她便道章:“洗完了趕緊睡,這時間都挺晚了。”
“嗯。”
甄明珠抿著嘴角應了一聲。
相比於馬招娣的過分客氣,這種沒什麼距離的講話方式反而讓她更安心。
舒了一口氣,甄明珠進了房間,上床睡覺。
兩米的大床,睡三個體型偏瘦的女人當然沒問題了,嶽靈珊在中間放好了枕頭,朝她說章:“那你就睡在裡面吧,我睡中間,我媽睡最外面。”
甄明珠點點頭章:“嗯。”
馬招娣在櫃子裡給她拿了一條新薄被,遞過去還笑著說章:“床單被子還都是你上次買的,我和她爸都沒捨得用,一直放著呢,今天正好用上。”
甄明珠笑了笑,接過被子抱在懷裡,睡在了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