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谷內一片歡騰,一群寬袍高帽的人聚在一起舉杯酣飲,其中不少人甚至喜極而泣。
他們都是避居此地的家族頭腦,陸景等人皆在其中。
一日時間,李恆威大破蠻軍的訊息便傳得沸沸揚揚,路人皆知。
梅花社的人雖然隱居在山谷內,但也有眼線在外面,自然知道了捷報,立刻沸騰了起來。當即沐浴更衣,設案焚香,朝名州京城方向跪拜。隨後招朋呼友,喝酒慶賀。
“此捷乃國之大福,雍州複興有望了!”
這是何家的族長,說著,老淚縱橫。
“王師神威,我等之福!”
這是劉家族長,同樣德高望重。
人群中,陸景顯得有些默然。他早已收到兒子書信,說已被陳三郎任命為武平縣主事,也就相當於縣令。
新科進士,第一站仕途當上縣令,算是可以。問題在於,這個縣令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朝廷聖旨一直沒有下來,計算時日,恐怕還得一段時間才行。畢竟山長路遠,萬裡迢迢的,奔騰一趟不容易。但這個時候,蠻軍敗了!
毫無疑問,石破軍這喪家之犬隻有逃回蠻州一條路。朝廷大軍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雖然李恆威宣讀聖旨,說誰殺了石破軍,便可為雍州刺史,但陸景看來,此事難為。
石破軍固然已敗,註定不會有好下場,但應該不會在雍州。其身邊可是還有數萬之眾呢。即便為殘部,但戰力依然不俗,雍州境內那些烏合義軍想要立功,怕是力有不逮,稍不注意,還可能送羊入虎口,有來無回。
李恆威此舉,當是故意為之,所謂重賞之下有勇夫,籍此攔住石破軍的退路。
那麼,當石破軍退回蠻州,雍州之地便理所當然地被朝廷收複。空降一名雍州刺史也就不出意外了,這一下,本來佔據在雍州各府城的勢力何去何從?
之前朝廷之意,是想借助雍州境內的義軍反抗,不斷侵蝕石破軍的後方,削弱其實力,為大戰提供幫助。但現在大戰已經打了,勝負已分,朝廷是否卸磨殺驢不好說,但肯定要整頓糅合,清洗一批。
陳三郎會不會因此失勢,機率可不小。
如此一來,選擇跟隨陳三郎,豈不是雞飛蛋打一場空?
莫名地,陸景有些後悔答應讓兒子出山了。等到今日,直接投奔朝廷,可能一場大富貴唾手可得,畢竟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可先投了陳三郎,在名份上就有些牽涉,不好分說了。
何家族長留意到他的臉色,呵呵一笑:“陸兄,當日之言,歷歷在耳否?那陳氏小兒信口開河,只為蠱惑我們出去賣命做事,幸好我等沒有上當。”
劉家族長笑意滿滿:“此子還說不管勝敗,揚州必有所動,實在一派胡言。王師一戰勝之,威震天下,誰還敢動?可笑郭楚被蠻軍嚇破了膽,心情惶惶,不識天時,第一個去投了陳道遠,哼,有他懊悔之時。我說陸兄,依我之言,你不如派人叫清遠回山,不要再留在那邊了。”
聞言,陸景頗有些意動起來。
……
中州與雍州交界之地,大戰之後,千裡狼藉,烽煙嫋嫋。
這戰場,卻沒下雨,氣候幹燥,若從高空俯視,便可見屍骸累累,刀槍滿地,一片瘡痍之景。又有無數殘破的旗幟東歪西倒地插在那兒,還有些戰馬徘徊不去,彷彿在為戰死的主人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