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揚州華麗如畫,這才真正稱得上是大城市,與之相比,涇縣那等地方就跟窮鄉僻野一般。
作為州郡重地,揚州設刺史府,設三級衙門,並仿朝廷中央設立六大部門,分別為:吏房、戶房、禮房、兵房、刑房、工房。
一州刺史,封疆大吏,手握全郡大權,下面三級衙門,有“太守”一職,負責民事審訊,至於六房,各司其職。可以說,政治制度已經相當完善,用句誅心之言,一大州郡,幾乎等於一個小朝廷。
在以前,刺史權勢並沒有這麼大,與太守互相制約。只是後來朝廷式微,君上軟弱少理事,刺史的勢力才逐漸膨脹,隱隱成割據之勢——最顯著的一點,如今刺史之職,居然有世襲的苗頭來。
世襲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這個州郡基本是某一家的了,父傳子,子傳孫……
諺語有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州郡失去規矩,成為國中國,那麼這個王朝距離覆滅不遠矣。
揚州衙門,太守理事處。
揚州太守姓王,名“璞”,字“應知”,今年四十二歲,年富力強。
整個揚州被元文昌經營得像鐵桶一般,那王應知自然也是元家心腹,才能位居要職。
每天晚上,他都會在理事處批閱公務,然後揀些重要的呈交給元文昌稽核批準。
“嗯?居然有此事?”
他忽而輕輕訝然出聲,手裡拿著一卷宗卷:“士子文武雙全,勇擒人屠車夫……”
讀完,眼睛漸漸亮起來:“涇縣士子陳道遠,聽著很耳熟……對了,上次正陽道長不是提到過嗎?只要陳道遠來到州郡,就派人到道觀通知……”
“此子,來得倒挺早。”
沒心思審閱其他宗捲了,起身開始踱步——這是他一個思考習慣。
“只是一名普通士子而已,為何正陽如此看重?莫非這陳道遠身上,有與眾不同的地方……”
“少將軍尊正陽為‘道父’,非同小可。對此稱謂,大人曾流露不滿。雖然三子當中,少將軍最為聰慧,最得大人器重,被視為未來刺史人選。但是……畢竟是未來之選,不是現在。”
想到這,他有了決定:“這件事得稟告大人知曉,然後再通知正陽。”
王應知浸淫官場多年,深諳權力之道,涉及這等層面,所謂兄弟父子,這些關系並不可靠,反而可能成為禍端。元文昌大力栽培元哥舒不假,可要是元哥舒心急了,越過規矩,肆無忌憚地去培植自己的羽翼爪牙,那麼就可能讓元文昌覺得不爽,甚至認為這個兒子是不是想謀權篡位了。
畢竟老子還身體安康著呢,還不想放權退位,你這當兒子的就急著上來,可不是想造反嗎?
家事基業,父傳子是理所當然,但還沒有正式傳之前,作為兒子卻不能伸出手來要,來搶,那麼的話,便是大逆不道,該殺!
越是位高權重者,對於位置的眷戀就越深,忌諱就越多。歷朝歷代,基本都有皇帝罷黜,乃至於殺死皇子的事例,根源都在此。
王應知覺得,當前元文昌春秋鼎盛,起碼還會把持權柄好幾年,自己若是急著去元哥舒那邊,卻正犯了大忌。
“就這麼定了,將陳道遠調查一番,整理成宗卷呈交給大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