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海城的季相哲,到底是沒有聽從米小諾的指令去嘗試喝喝瓊漿玉液,而是另闢蹊徑地與湖裡的魚兒談起了戀愛。
窗外的湖邊上,一溜排的釣杆,就是季相哲工作之餘的全部。
一根又一根的小魚大魚吃餌了,上鉤了,那都是季相哲興奮的源泉。收線,收鉤,摘魚,再將魚兒把玩在手掌裡,端祥又凝視著。似是要記住它的樣子,又似是要記住他們相遇的情份,寄希望在下一次的遇見裡不要彼此錯過。
直到手裡的魚兒掙扎得厲害,季相哲才不得不放下,讓它歡快地迴歸水鄉,重溫舊夢。
有的魚兒儘管進水了,還要在那兒打著轉兒逗留,遲遲地不願離去。
季相哲就會耐心地哄著魚兒離開,“走吧,走吧,去找你的愛人吧,它等你等得該著急了。”
戀戀不捨的魚兒走了,季相哲的目光卻是依舊在水面上盯著不動,直到將那水中的波紋看淡看平,看到沒有一絲絲的皺摺,愣神的目光依然停滯在那裡,一動不動。
嗯,魚兒走了,走得無影無蹤,從此再也見不到了嗎?季相哲傷懷著。
哪天運氣好了,魚兒爭先恐後地來約會,那份忙碌就會充盈著季相哲的心田。
哪天運氣不好,魚兒集體失蹤,煙支就成了季相哲的最愛。地面上一堆又一堆的菸蒂,似是開敗的百合花,扎堆嗚咽著。
那個方彤雨,還是會經常晃悠在季家。季相哲迎頭碰上就點點頭打個招呼,不迎頭碰上就視而不見。
只是,只要方彤雨在,季相哲在家裡就不會呆太久,匆匆地換身衣服或者填飽肚子,就去尋他的魚兒去了。
如果方彤雨留宿季家,季相哲就會與魚兒整宿地談情說愛。一個人在窗內數月光,一個人在湖裡撈月亮。
無奈的月老羞羞地遮去了半張臉,這根紅線牽得實在是差強人意。
慢慢地,季相哲似乎也理解了方彤雨,將心比心地看過去,如果將他季相哲比做方彤雨,那又是何其地相似呢?
所以,季相哲不會冷言冷語方彤雨,也不會熱情洋溢方彤雨,你愛來則來,你愛走則走。既然我季相哲左右不了你的思想與行動,那麼任你隨意又隨性。
季相哲的思緒依然在米小諾那裡,那一根根來鉤上約會的魚兒,就是變著法兒來靠近他的細諾。
你看,大紅色的、金黃色的、黝黑色的、粉彩色的……就是不斷變換著顏色的那個倩影。
你看,小巧著、活潑著、蹦跳著、靈動著的……就是那個不肯輕易屈服的小丫頭。
“諾——”“魚——”“諾——”“魚——”……他呢喃著,輕喚著,似是魚兒聽懂,似是她能聽得見。
叫得久了,耳畔就有了迴音。陶醉在其中的人,僵化的臉上就會布上笑意,乾裂的唇一張一合地,似是在與意念裡的人兒柔情蜜意著。
那個對著魚兒呢喃,對著月光長嘆的季相哲,無人能懂,無人能助,唯有無盡的惆悵。
誰都不肯退後半步,為他讓出一條圓滿的路來,也正如他不肯為別人讓出路來是一樣,沒有遷就,也沒有成就。
這段人生路,走著走著就僵化了。
相微感覺她的堅持是無比正確的,她不能退後半步,彷彿她退後半步,她的兒子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方彤雨不肯退後半步,她感覺這麼久都堅持了,眼見著光明就在眼前,她不能在黎明的前夜死去。
米小諾正在努力地向離去的方向使著勁用著力,更別說退後半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