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冉煙濃一個人留在魏都,他心裡實在不放心,齊野遣送的魏使對他幾番欲言又止,容恪淡淡道:“使者有話不妨直言。”
方是時,一群人騎馬在回程路上,旌旗搖搖,馬蹄颯沓,使者看了眼連綿幾裡的大軍,口幹舌燥,最後還是無奈地搖頭道:“世子爺還是早點回上京罷。餘下事宜孫將軍會替世子安頓,魏都有人日日盼著世子爺回去呢。”
容恪耳中一動,魏使是替齊野傳話的,約莫有皇帝口諭,容恪扣著韁繩,雪間青忽地打了一個響鼻,傲慢地載著容恪快了幾步,容恪斂唇,“多謝魏使告知。”
大軍走到了一半,這位意氣風發且才又打了勝仗的景陽王、留侯世子便單騎脫離了凱旋的軍隊,直奔上京而去。
五月花蕃如靄,晝長夜短,將軍府也清閑了不少。
靈犀怕熱,常在院中納涼,自打大哥搬到了隔壁院以後,靈犀怎麼瞅怎麼都覺得不自在,大哥對嫂嫂沒忘情,可搬過來這麼久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靈犀託人以妹妹名義給他送了一些將軍府新摘的果子,結果回來的人說,太子殿下日日在府中勤修武藝、讀書看奏摺。
搬過來了,卻不出手,倒像是在韜光養晦。
靈犀怕大哥浸淫權術,這一套是做給二哥三哥看的,還怕冉清榮誤會,因而冉清榮偶一回想去隔壁坐坐時,她勸住了。
冉清榮笑著道:“只是坐坐而已,我還怕人說什麼閑話不成。”
靈犀是真擔憂冉清榮,“我大哥是個悶葫蘆,看著好說話,其實也是個驢脾氣,好面兒,你千萬別去,倒顯得你有心和他示好一樣,你別去,等他巴巴地過來找你。”
冉清榮溫婉地微笑,“也好。”
靈犀又道:“大哥做事有點過分了,說和離就和離,姐姐,要是冉橫刀敢混賬,我不讓他痛哭流涕,他別想碰我的指頭一下。”
靈犀是個不服輸的倔性子,他們皇家的人,不論男女,大多都有這毛病。冉清榮聽進了她的話,雖然想卻也按捺著,對隔壁住著的前夫不理不睬。
過了幾日,齊戎果然矜持不住了,下了一封請柬,他院子裡的桃子成熟結果了,請冉家的三個姑娘去吃桃。
冉煙濃肚子越來越大,人也犯懶,就連隔壁她都不想去,還是長寧規勸她,到了這個時節,別老困著,多出去走走將來生孩子也少受些罪。
她幾乎是被逼著出門的,但靈犀不肯去,冉橫刀一定要和她時時刻刻膩歪,長寧無奈地垂了眼,任由他們去了。
冉橫刀和靈犀幾乎是日日在冉煙濃眼前晃悠,小夫妻偶爾小吵小鬧,甜如蜜糖,冉煙濃自己一個人懷著身子,心裡酸酸的,總想讓容恪早點回來,聽說他已經在路上了,冉煙濃日漸開朗,才有興致到太子表哥家摘桃。
太子特意在府中闢了一方小院,籬笆門合著,裡頭都是桃樹,到了季節,粉嫩白潤的甜桃都在蔥綠的樹枝上,被濃密的桃葉裹著,露出鬏鬏頭和圓圓臉,憨態可掬。
齊戎親自去將冉清榮姐妹倆接進府裡,明蓁攙扶著冉煙濃,齊戎像扶冉清榮的小臂,被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太子殿下嘴一抿,沒敢抱怨,沒敢多說話,笑吟吟地轉身請人奉茶,給冉煙濃的是溫著的白水。
侍兒打了一盤蟠桃捧到冉清榮的桌邊,冉煙濃一瞧這模樣水靈的丫頭,就笑了,“太子表哥還和以前一樣,身邊總是大美人小美人花團錦簇的。”
齊戎愣了愣,他從來沒注意身邊的丫頭美不美,順著冉煙濃這話一瞧,這個捧蟠桃的、聽了冉煙濃的話自愧弗如地低著頭羞赧的,容色竟不輸給東宮兩個良娣,齊戎才後知後覺,自己確實粗心大意了,“那……清榮,以後我不要人伺候了。”
侍女聽了這話,還以為犯了大錯,忙跪下來磕頭,“殿下饒恕,奴婢該死……”
冉清榮沒那麼小心眼,端莊大度地笑著,將婢女扶了起身,對齊戎道:“太子殿下貴為一國儲君,身邊才幾個婢女,何人敢說三道四,難道兩個良娣連這點胸襟都沒有?”
齊戎知道,冉清榮這是委婉地在提點自己,該處置好那兩個女人,不然他們之間免談。
這本是齊戎一早承諾給冉清榮的,他早就保證過。不過即使他有意遣還兩個良娣,也要不開罪她們的家族,更要皇後點頭答應,齊戎一直在想法子補償,搜羅一些奇珍,招募一些錢兩,能讓她們體面地回去。
說到底,這兩個女人雖然勢力,但是齊戎先對不住她們。
其實冉清榮以為齊戎能給的承諾只是這輩子他心裡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她沒料到齊戎在思忖著遣還良娣的事,但如今齊戎還沒拿出誠意,一切都是空話,不論如何,冉清榮都暫且不想有任何回應。
“清榮,我保證,在我重新提親之前,一定把這些事處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