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奴滾得姿態滑稽,冉煙濃忍不住問容恪:“他們說了什麼?”
容恪道:“倉奴說,他現在想去放羊。”
冉煙濃驚訝地看著他,“你還精通夷族語?”
“知己知彼。”容恪淡淡一笑。
冉煙濃道:“既然如此,那你早該發覺穆察他們是夷族人了?”
容恪懶洋洋地坐了下來,薄唇微微揚起,“是的。月滿也有穆查這個姓氏,不過寫法不一,起初懷疑時,我讓穆察特意給我寄過一封信,他大約不知道兩個姓氏的漢字寫法並不一致,看到信,我便知道了是夷族的穆察氏。他們行事謹慎,我與之相交是刻意用的化名。”
冉煙濃懂了,“但是,你為什麼幫他們找美人?”
容恪撫了撫她的長發,“以後告訴你。”
他的眼眸微藍,冉煙濃從中曲解出了一種哀慟和鬱悒,大約不是幻覺,因為容恪向來是帶著一副自負清傲的笑容的,鮮少有沉靜的抿緊薄唇一言不發的時候。
倉奴滾入了草叢裡,待容恪與冉煙濃說了沒幾句話,昆奴接著來守備他們的車。
走了一路,冉煙濃的唇色發幹,容恪微微起身,用夷族語問昆奴要了一碗水,昆奴謹記著管家的話,對待冉煙濃很客氣,便將袋子裡的水都拿出來了。
冉煙濃握住水袋飽飲了一頓,擦幹淨嘴巴,將水袋扔回給了昆奴。
昆奴與倉奴不同,他懂幾句漢話,容恪於是不再與冉煙濃交談,大軍行進到了草場深處,將軍下令,今晚在草原上暫歇,明日直接行進王的草場。
兩只鐵籠子於是被合併在了一起,關押著平頭百姓的籠子裡也有兩三個是年輕貌美的女子,夷族人只給他們分了最粗糙的食物,用牙都磨不爛的硬麵發的饃饃,有人不肯吃,昆奴便大吼,吼叫聲教人既聽不懂又害怕。
冉煙濃扭頭問容恪,“他說什麼?”
容恪只得耐心地與她解釋:“他說,在夷族部落只有這樣的粗食,不怪他們要爭奪大魏的糧食,大魏就應該分給他們好的田地和糧食。”
冉煙濃癟嘴,“這真是豈有此理。”
容恪不予置評。
等分完了他們的,昆奴將兩只稍顯白淨的饃饃遞給了容恪和冉煙濃,冉煙濃相信這是沒有毒的,而且應該會比那些可憐百姓手裡的要好吃一些,但是也只是嚼了一口之後,她硬是忍著沒有吐出來,咳嗽著灌了半袋水,“咳咳……我現在覺得,軍營裡的師傅燒的飯好吃多了。”
隔壁的鐵籠子裡齊刷刷探過來好幾雙眼睛,都盯著她的水袋看,冉煙濃悄然扭頭,手指在水袋上碰了碰,他們點頭,冉煙濃便要將水袋遞過去。
但手還沒出鐵籠,容恪便將她拉了回去,下一刻,一條腿踢了過來,一腳將她的手裡的水袋踢飛了,倘若容恪不拉住她,手臂一定要被踹傷。
冉煙濃忍了許久的怒火了,厲聲道:“為什麼不給他們水喝!”
昆奴嘰裡咕嚕說了一堆夷族語,瞪了她好幾眼便走了。
冉煙濃聽不懂,回頭看向容恪,容恪道:“他說,他們是賤民,沒資格喝水。”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冉煙濃要暴跳如雷了,在上京城養尊處優十幾年,卻沒人來告訴她,原來北疆的百姓至今仍在水深火熱之中,就算容恪一次又一次地戰勝敵人,也不能阻止他們小規模地劫掠百姓,虐待他們、欺負他們。
鐵籠裡一雙雙哀求渴望的眼睛重歸於絕望,讓冉煙濃無比慚愧和汗顏,容恪將冉煙濃抱回來,拉住她,讓她安靜些,“濃濃。”
冉煙濃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眼淚刷地就落下來了,“怎麼辦?你告訴我……沒有辦法了,我們很快就要到王廷裡了……”
容恪拍拍她的背,低聲道:“別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