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眼又被恐懼吞沒,“可是這要怎麼辦?他們汗王是……要我……你知道的,可是……”
聽到了“汗王”二字,倉奴終於察覺不對,回過了頭,容恪淡淡道:“這兩個字不能說,他聽得懂。”
冉煙濃點點頭,沖倉奴歉然地眨了眨明眸,他便寬宏大度地拗回了腦袋,繼續趕路。
冉煙濃垂下眼眸,賭著一口氣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心大,就算你想叫我服侍別的男人,我也不幹的,要是我爹爹和哥哥知道了,饒不了你。”
容恪掩唇微笑不言,她想太多了。
樹林陰翳,此處只剩青松蒼翠,四處人煙絕跡,連鳥獸都不見了。崎嶇山路鬥折蛇行,板車與鐵籠顛得人很難受,冉煙濃想著自己嬌嫩的臀一定被壓出了印子,還有點兒疼。
容恪臉色微變,“是……哪裡疼?”
疼在一個難堪的地方,冉煙濃說不出口,只道:“你現在哪裡不舒服,我就哪裡疼。”
容恪不說話了。
顛簸裡的鐵籠尤為逼仄,隔三差五就要和他親密接觸一下,冉煙濃側過眼,看他如刀削斧斫的側臉,被曦光映出淡薄的白皙色,透著微微粉意,清潤而秀逸的俊臉,隱約一抹藍光從瞳仁裡跳躍過去,冉煙濃看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攥緊了手指。
時間對得上,容恪很有可能是她認識的人,她記得那年上京微雨,一個失魂落魄的少年,在雨中彷徨而躊躇……
那個小哥哥是個很陰鬱的人,不愛說話,好像也不喜歡與人親近,可是容恪愛笑,體貼,遷就女人,還很……討她喜歡。並不像是一個人。
冉煙濃都糊塗了。
不過,聽說月滿人不少人天生異瞳,要真遇上兩個藍眼睛的小哥哥也說得過去,容恪只有一半月滿血統,眼睛也不若小哥哥的藍,倘若不細看根本分辨不出,那麼應該是……她認錯了?
容恪低聲道:“濃濃,別怕。”
他的聲音那麼好聽,冉煙濃的心裡有溫暖的泉流淌過,瞬間都什麼都不懼了,她安心地躺在容恪的肩頭,抱住了他的肩膀,“我不怕,就是一夜沒睡,困死了,到了的時候,李哥哥記得叫我。”
知道他的假名,又改稱呼了,容恪笑容深深,伸手撫了撫她的長發。
以後有什麼事,我不會再瞞著你,濃濃。
穆察在前頭騎馬,偶爾一回頭,只見車籠子兩個小情侶互相依偎著,好像在安睡,沉沉地撫了一把鬍子,沖藍衣大漢須蔔道:“要是有別的好貨,不如把這個小美人送給李兄弟。”
須蔔一怔,隨即拍了拍他的胸脯,給了一拳,“奶奶的,你現在想反悔?哪裡來的貨?你上天下地能再找個比她美的?和李闖不過是做戲,你真拿他當兄弟?”
穆察蹙起了大刀眉,“我們在中原,難得認識一個朋友,他是第一個。”
“也是最後一個。”須蔔握住了馬韁,冷聲道,“你已不適合再來中原了,我會稟明汗王,下一回你留在草原,我們支雲氏不需要優柔寡斷的懦夫。”
“我不是懦夫!”
穆察也急眼兒了,須蔔向來與他不對付,偏偏汗王指派他為執行命令的頭兒,須蔔與他幾言不和,就著馬背便切磋起了拳腳,穆察沒想到他玩真的,三兩招便被撂倒在地,骨碌碌地從馬背滾下去了。
胡服的將軍在前頭走著,正要撥轉馬頭前來調查事情經過,須蔔揮了揮手,“將軍,沒有什麼事,我的馬腿絆住了穆察,他馬上就能爬起來!”
將軍定睛看去,穆察已經揉著腰起身,罵了須蔔幾句,便重新翻身上馬。
將軍也便不再過問了,又調轉馬頭回去帶隊,穆察揉著後腰故意落後幾步,到了容恪的鐵籠子外,不無惋惜地嘆道:“李闖兄弟,我們汗王仇視魏人,相信,你是活不了多久了,這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你還是斷了念頭為好,她不是你的。”
容恪揚起臉,溫潤地微笑,“多謝穆察兄告知,既然時日無多,死前與佳人相伴,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