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井雖然始終沒能進入義忠親王的核心圈子,可到底也是一起說過話喝過酒的,這兩封親筆書信一出,高文井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最後高文井直接被判了個奪官流放去了採石場做苦力。
王熙鳳面上笑著,眼角卻含了淚,看著張瑛道:“這人忒小人。”
“活該!”張瑛說了個字,似乎把上輩子所有的怨都消耗光了,渾身都帶著一股子淡然,王熙鳳沒想到這張瑛也會罵人,低頭笑了笑不說話,倒是吃了好些擺在桌上的點心。
肖炎和王熙鳳成婚前日,張瑛親自給王熙鳳送了個純金頭面,又打發了劉廚娘去幫著操辦酒席。
肖炎是鰥夫,王熙鳳也嫁過人,兩人都不想大辦,就只請了幾個同僚。沈沉帶了夫人過來,竟然送了好大一面銅鏡。肖炎撇了撇嘴,只覺得沈沉居心不良,要不是這事他大喜日子說不定又得尖酸刻薄的說幾句埋汰話。
而賈璉和張瑛自從說透了當年那點小事,兩人相處越發自然起來,沒了剛成親那會的甜膩到是多了相知相守的真心。
京城,榮國府。
薛寶釵給賈母請安出了門,才剛走過迴廊便冷下了臉。看著身上的青白衣裙,薛寶釵捏了捏手腕,緩緩往前走著。去年薛蟠便被斬首,薛姨媽昏死了過去,找了好幾個大夫過來堪堪救了過來,可從此身子便不大好了起來,這不昨兒還病的下不了床。偏偏這時候,幾個鋪子的掌櫃的集體辭職,寶釵知道,這是他們欺負自己,想讓自己賤賣僅剩的鋪子。
寶釵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哪裡會那麼容易認輸,拖了不少關系,藉著遠在濱海的賈璉的名頭總算把鋪子保了下來,只是那幾個掌櫃的則連交接都無走了個幹淨,而鋪子裡的賬本也是爛賬。
寶釵忙活了好些日子總算請了三個還算本分的掌櫃,接著又操辦起了薛寶琴的婚事。雖說薛科辦事挺靠譜,可薛家如今能辦事的女眷也就寶釵一個,只得硬著頭皮和梅翰林家的夫人約定了婚事的一應流程,就這沒少受白眼。
畢竟寶釵是個未成婚的姑娘,梅翰林夫人看著寶釵忙前忙後的免不了便嫌棄起薛家來,怎麼連個能商議婚事的當家主母都沒,好不磕顫。
寶釵笑臉相迎的陪著不是,好不容易抱琴順順利利的出嫁回門總算放下了心,還沒歇兩天賈母打發了鴛鴦過來請。
寶釵來時便覺得賈母有事,這不才三句話出頭,薛寶釵便明白了,這是賈母看自己住在院子裡時間太久而自己年紀又大,賈母這事想打發自己走了。
也就是寶釵素來端著,賈母話裡話外的問著薛家那些說不上臺面的事,又話裡話外的問了幾句寶釵的婚事,寶釵端著一張臉愣是沒變色,可心裡的苦水早翻出來了,苦中帶著酸,濕漉漉的粘在寶釵胸口,難受的很。
賈薔就在這時帶著兩個丫頭過來,一邊走一邊絮叨的交代人道:“老太太是最慈悲的,你倆要好生伺候。”
府裡這兩年攆走了不少丫頭婆子,年紀大的又放出去嫁了人,這不賈薔買了兩個身家清白的丫頭過來給賈母使喚,見了寶釵上前道:“寶姐姐好!”
寶釵正了正身形,笑著道:“薔哥兒好走!”
賈薔笑了下便朝著賈母那過去,寶釵走了兩步回頭見著賈薔,見他身姿矯健,面容嬌俏。這賈薔本就是寧國府嫡出玄孫,如今又早早的分府另過,幫著寧榮二府操辦些雜事,雖不愛讀書可也沒大的錯處。
想到這,寶釵揉了揉眉,上前道:“薔哥兒,老太太今兒有些累了,倒不是過會再去。”
賈薔腳步一頓,笑著道:“多謝寶姐姐提醒。”說著便讓這兩丫頭站在一旁等著,自己則站在廊下,寶釵走過來靠著柱子說了幾句話。寶釵本就容貌出色,又極善言語,沒一會賈薔便對這位寶姑娘另眼相看起來。
說起來賈薔這些年在賈府也就是混日子而已,寶釵從前是壓根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可如今竟覺得賈薔不錯,略有薄産,出身也夠,再加上也沒什麼惡習。
兩人說了一會話,看著鴛鴦出來,寶釵便笑著道:“鴛鴦來了,薔哥自去吧。”說著便擺了擺手就此走了。
寶釵回了家,親自給薛姨媽餵了藥又交代香菱守著門,說了幾句鋪子裡的事。薛姨媽一臉憔悴的拍了拍寶釵的手道:“辛苦你了,我的兒啊!”說著又要哭起來,寶釵心中有些厭煩起來,可面上卻沒露出來,只輕笑著說道:“應該的。”
薛姨媽眼神灰敗,看著帳頂幽幽道:“你哥去了,以後我可怎麼辦吶!”
寶釵心中酸澀,相勸又懶得多話,這些話說了無數遍,可自己母親還是一根筋就想著混不吝的薛蟠。
寶釵臉色發緊,看著薛姨媽最後陡然起身背對著冷聲道:“媽媽整日念著哥哥,怎麼也不顧念點我,老太太今兒找了我說話,話裡話外的要讓我搬走。”
薛姨媽一驚,陡然拔高了聲音道:“怎麼的,老太太怎麼說你了。”
寶釵嘆了口氣,坐在窗前道:“老太太自然不會明說,可她的意思我知道,她這是嫌棄我們薛家,更是嫌我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