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素來便是一副和善臉面,當即便叫了婆子下車去問,那邢德全哭著便說自己是邢夫人弟弟,當初邢夫人帶著邢家所有的錢嫁給了賈府,如今邢家過不下去了,還請賈府歸還邢夫人的嫁妝。
王夫人一聽當即便做主讓門房把邢德全扶進門房隔間,那門房小子是剛換上來的,哪裡敢聽王夫人的話,只一味弓著背說道:“二夫人,這事我可做不得主,上頭吩咐過了,府裡早就和邢家沒關繫了,再說這個邢德全就是個爛賭鬼。”
王夫人摸著手裡的佛珠一臉慈悲的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大老爺也太狠心了,大嫂去的可憐,邢德全是她親弟弟,要是大嫂知道自己弟弟如今這般,定然是傷心的。”說著便對門房道:“這事我做主,就讓他在門房坐一會,我去回稟了老太太就來。”
門房哭著一張臉道:“二太太,您這是讓我為難啊!”
王夫人一板臉,呵斥道:“出了事我擔著。”說著便率先進了府,又對著邢德全道:“邢家弟弟,你且等會。”說著便一路去了榮慶堂。
榮慶堂裡三春和黛玉寶釵等正在陪賈母說話,這王夫人一進來先是給賈母請安,接著便看向迎春道:“二姑娘,我方才在門口遇見了你的舅舅,見他被門房攔在外頭好不可憐,便做主讓他去門房裡間等著。”王夫人說著眼角看了一眼賈母,見賈母看著自己,便越發慈悲起來,對著迎春苦口婆心的說道:“二姑娘還小,不知道這人情往來的訣竅,當初大嫂還在時,雖說對二姑娘少了點關注,可二姑娘也不該故意刁難邢家人,這傳出去,對二姑娘名聲可大大不好。”
賈母看向迎春,迎春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賈母道:“回老太太,大老爺早就休了刑氏,咱們府早就和刑氏沒了關系,我竟不知這邢德全算是我哪門子的舅舅。”
王夫人不知道迎春說話竟這般不留情面,一時間臉色便有些放下來,低了頭捏著手上的佛珠不語,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賈母看向迎春道:“到底是什麼事?”
迎春上前道:“回老太太,邢德全爛賭成性,花光了老爺給他的銀子,還想著到我們府上打秋風,孫女想著這樣爛賭的人就算給他一座金山也早晚要敗光,於是便讓門房把他攔在外頭。”迎春說完看向王夫人道:“嬸嬸菩薩心腸,可切莫被他三言兩語給哄騙了。”
王夫人眼皮跳了兩跳,最後扯出一張笑臉道:“二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這本是好事,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能只看一面,大老爺要是知道了這事恐怕二姑娘少不得要被責罵。”王夫人說完,嘴角一扯,對著賈母道:“給老太太賀喜了,大老爺恐怕不久就要有喜事了。”
“國孝在身,哪裡來的喜事。”賈母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則低了頭帶著點委屈道:“前幾日媳婦去綢緞鋪裡看今年新出的料子,偶然聽了一耳朵,說是咱們府裡在後街那租了一間屋子住了個貌美標緻的姑娘。”王夫人說著偷偷看了眼迎春,接著又對著賈母道:“媳婦自然不信,可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說是那姑娘三天兩頭的拿了繡活放在綢緞鋪裡寄賣,說是姓邢。”
“外人說的閑話你也信!”賈母看了眼王夫人轉而對迎春道:“到底是邢家人,三天兩頭的堵在門口也不好看,給他幾兩銀子打發了便是。”
“媳婦錯了。”王夫人低了頭一臉委屈,賈母看了看便讓鴛鴦從自己私庫拿了兩匹上好的素錦給她。
接著又讓鴛鴦去把賈赦叫了過來,賈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等他過來時賈母都睡午覺了。賈赦在前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正要抬腿走才見著鴛鴦過來道:“老太太醒了,請大老爺進屋說話。”
賈赦一進裡屋便見著賈母一臉不耐的靠在床欄上,見了賈赦便道:“太上皇死了才多久,你竟然在外頭養了外室,你這是嫌我活的太長要氣死我啊!”
賈赦壓根不知道迎春接濟邢家母女的事,被賈母這一罵,滿腦子官司,只一味低著頭不說話,賈母見他不說,自以為賈赦預設此時,於是指著賈赦一陣的訓斥,賈赦這些年被賈母罵的都習慣了,素來便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不過今兒這話裡話外的又是外室又是國孝之類,賈赦乘著賈母罵累了才敢上前悄悄道:“目前,兒子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
賈母被賈赦這一問,當即翻了個白眼,鴛鴦端了茶杯上來,賈母喝了一大口,平複了下心情道:“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你敢說你沒在後街那置辦外室,那外室還是邢德全的女兒叫邢蚰煙的。”
賈赦一張臉頓時便漲的通紅,陡然抬頭沖著賈母道:“母親,兒子壓根都不認識那邢蚰煙,更沒置辦外室。”賈赦生怕賈母不信,直接道:“兒子這人母親是知道,要是喜歡什麼姑娘直接買回家便是,怎麼會置辦在外頭。”賈赦生怕賈母不信,又接著道:“兒子厭煩透了邢家人,怎麼會看上邢家的丫頭。”說著賈赦一臉不屑。
賈母看著賈赦,見他並不像再說假話的樣子,只是之前王夫人說的那般真,因此當便叫了林之孝家的過來,順便又把迎春探春也叫了過來。
迎春本就想挑個機會給賈母解釋,卻不想還沒等自己說,賈母身邊的婆子過來傳話了。
這不迎春剛進屋便見著賈赦對自己叱問起來:“邢家母女是怎麼回事?”
林之孝家的站在一旁朝著迎春使了個眼色,迎春定了定心朝著賈赦和賈母道:“邢德全輸光了錢,想要拉著自己婆娘和女兒去抵債,我看不下去便讓人給她們母女租了間屋子暫住。”
賈母看向迎春一張臉沉的很,賈赦則直接沖著迎春道:“你就幹了這些!”
迎春到底年輕,賈赦又是這副兇狠模樣,當即膝蓋便有些發軟,掐了下自己手背道:“女兒只是覺得邢家母女可憐,給了她們一個容身之地。”
賈赦看著迎春,想上手打人最終又按下了火氣,對賈母道:“依我看,把邢家母女敢走便是,左右都是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