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寧國府因天香樓走水,大半的丫鬟婆子都竊竊私語,有的說是祖宗發怒,有的說是上天降災,更有的則說是人為。
總之,寧府這邊的下人本就疏於管教,如今主子們亂了,這下人們更是猖狂起來。
張瑛這剛隨著下人來到正屋這邊,便見著秦可卿站在外頭,面色微微有些發紅,見了張瑛道:“婆婆和蓉哥薔哥還有叔叔都在裡頭。”
張瑛拉著秦可卿往外走了兩步,看著探頭探腦的幾個婆子道:“你這府裡也太亂了。”
“嬸嬸拿我當自己人,才說這些。”秦可卿一面招呼丫頭上茶一面道:“按理說,是我當家,可我這當家也就是個虛名而已,真正做主是裡頭那位。”秦可卿說著,拿帕子遮了下嘴角輕聲道:“我婆婆也不容易,到底是繼室,又沒個孃家人幫襯不說,還見天的打秋風。”
這話說著,沒多久便見著一個穿著半新不舊袍子的婆子帶著兩個面容嬌俏的姑娘過來,秦可卿拉著張瑛道:“這位是尤太太,這是她兩位姑娘。”
尤老孃笑著給張瑛打了個招呼,便帶著自己的兩個姑娘坐在下首 ,嘴裡不住的說道:“怎麼好端端的就走水了呢,各路菩薩保佑珍老爺,可千萬別出事。”
這尤老孃一會拜託菩薩,一會又拜託太上老君,真真是滿嘴的阿彌陀佛,一臉的虔誠,可她身後的那兩個姑娘,眉眼柔和些的則是低著頭看不出什麼,那個眉眼豔麗的則微微透著一股子不屑。
這兩個姑娘風姿各異,說不出的風流嫵媚,張瑛念著初次見面,便讓菊青給連各位姑娘各送了一包珍珠。尤二姑娘上前羞羞答答的連聲道謝,那位三姑娘倒是眉眼帶著一股子戾氣淡淡的說了聲:“多謝璉二奶奶。”尤老孃打著哈哈道:“老么年紀小 ,不懂事,璉二奶奶千萬別往心裡去。”
張瑛道:“尤太太客氣了,姑娘家是該有些脾氣,不可太軟和了。”
這話說完,那個尤三姐抬起頭看了一眼張瑛,轉瞬便低了頭,看著自己手裡的裙擺發起呆來。
沒一會,便見著太醫出來,賈蓉等人跟在後頭,連聲道謝。那太醫交代賈蓉道:“只要醒過來就性命無礙,就是下半身沒用了。”
“謝謝太醫。”賈蓉說著朝著張瑛點了下頭,便親自送太醫出門。
賈璉從門內出來,見了張瑛便道:“珍大哥可受大罪了,你沒看到他那樣,太慘了。”說著原本就略蒼白的臉,眼睛不免紅了下。
秦可卿則扶著尤氏坐下,又交代下人好好服侍賈珍,尤氏一面擦眼睛一面道:“我們先去旁邊坐坐,太醫說了,受了這麼重的傷,又驚嚇過度,要靜養。”
一行人便走著去了天香樓那邊,天香樓火雖滅了,周圍的屋舍也沒受到波及,可天香樓是寧府宴請賓客辦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架子,看著可是不大好。
尤氏扶著額頭,搖了搖頭對秦可卿和賈蓉道:“府裡的事你們看著辦啊,我這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母親,兒媳婦扶你回去休息。”秦可卿扶著尤氏便走,走之前看了一眼張瑛,張瑛點了點並未言語。
賈蓉賈薔二人圍著賈璉叔叔長叔叔短的,都在找他討主意,而賈璉也裝模作樣搖頭晃腦的指點起來,一會說這天香樓要修繕起來,一會又說要開源節流,弄得賈蓉一個頭兩個大。最後還是張瑛笑著道:“寧府剛走了水,幸好沒出人命,倒不如乘著這個機會,好好把不安分的下人梳理一番,天香樓這邊的下人莫名其妙不當值,可不得好好審一審。”
賈蓉一拍腦殼,恍然道:“還是嬸嬸說的有理,侄兒這就開始辦。”
賈薔送賈璉夫妻出門,領走前悄悄說了句:“多謝嬸子。”
賈璉呵呵笑道:“沒幫上什麼忙,薔哥太客氣了。”
張瑛笑了笑,讓賈薔好好回去歇著。賈璉看著張瑛和賈薔,轉瞬便問道:“他不是謝你來寧府這事!”
聽著賈璉這話,張瑛掀開車窗簾子,看了一眼外頭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家學那些事,說起來我不過是個婦人,插手這些事,怕是惹了眾怒,該說我不懂事了。”